王祥聞言,面色一變,道:“漢昌王何出此言?所謂士農工商,國之四維。士人乃是帝王統治天下臂助。今曹魏能與士大夫共天下,故能垂拱而治。漢昌王為何不能?”
劉賢笑道:“與士大夫共天下?哈哈哈……”劉賢仍不住長聲大笑了一陣,隨后高聲道:“憑什么?不錯,士農工商乃是國之四維,可據我所知,管仲當年劃分士農工商中的士,可不是指的士大夫,而是指的軍士。管仲在全國劃分十五個士鄉,六個商鄉,每鄉二千戶,以之為專職的士、商。也就是全國常備三萬士兵,一萬兩千名商人。是以齊國豪富,足食足兵,瞬間強盛。管仲誠乃重商之人,怎么到了王先生這里,就成了與士大夫共天下了?莫非是欺我讀書少么?”
王祥面色微變,強笑道:“士大夫在朝則協助帝王治理天下,在野則為鄉里士紳,為百姓喉舌。難道不該受到尊崇?得了士大夫支持,天下才能安穩啊!”
劉賢笑著搖頭道:“王先生若只是來對我這個的,那么就可以請回了。”
王祥急道:“漢昌王如此小視士人,將用誰治理天下?朝臣、外官,又有誰不是士人?漢昌王如此做,不怕天下人寒心嗎?”
劉賢聞言,起身道:“士人可不同于士族!先秦時候,士乃是貴族中的末等。及至后來,天下變革,凡有軍功者,皆可受封為士,凡有才能者,也能被尊為士。換言之,所謂士,要么是世代傳承的爵位,要么是有功或有才之人。今之所謂士族,妄想以家族出身,無功無才而尊為士,平白享受萬民供奉,在曹丕那等逆賊那里或許可以,但在我這里卻絕對不行!我這里,士,可沒有那么廉價!那不可能明碼標價,用來交易。”
王祥聞言,怔了半晌,拱手道:“天下賢才,十分之九皆出于士族。魏武帝一生推行唯才是舉,但除了在軍中培養了一大批軍功驟貴之人外,天下朝堂及州郡之中,又有幾人是出身寒門的?便是漢昌王麾下,如龐統、劉巴、向朗、習竺、賴恭、陸遜、潘濬、張溫、顧濟、費詩、黃權等人,又有誰不是出身士族?漢昌王看不起士族,讓麾下之人如何自處?”
劉賢看了看龐統,見他對自己坦然笑了笑,當下轉頭對王祥道:“所謂士族,乃世代官宦之族也!并沒有什么朝廷明確定下的特權。自前漢以來,世代為官的家族不少,但也有許多前輩顯宦而后輩沒落的。此乃是后輩之才未必盡能如前輩之故也。才能有大小,則仕宦自然當有高下。自三代以來,便連天家皇族都換了多個,豈有士族能長盛不衰的道理?你們想做千年的世家,我不反對,但要憑真本事來換!只要家族能奉公守法,并且代代都出賢才,自然能長盛不衰。但想要我通過建立制度,頒布法令的方式保證所謂士族代代傳承的特權,對不起,辦不到。我要的是真有才能,能夠入仕之后利國利民的賢士。而不是僅憑家族姓氏,便能占據高位的無能米蟲!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既不是皇族一家所有私產,也不是你們世家可以肆意拿捏的面團。”
王祥急道:“你就不怕天下士人群起反你?我知道漢昌王起家之初并未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但你就算能憑借野蠻武力奪取天下,難道還能憑借武力治理天下嗎?沒有士人幫你治理,這天下是不會安穩的!”
劉賢大笑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這天底下想當官的人多得是,搞得我還要求著你當官不是?中原的世家大族便是都不出仕,我也不稀罕!但我有言在先,你們不出仕,可也是我大漢的子民,本身并無特權,有膽敢觸犯我大漢律令,故意抵制朝廷施政的,我也必定會依法懲處,絕不會手軟。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