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喻!”
“陸喻!”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在街邊嘶吼,她甚至聽不出來是自己的聲音,她永遠在矜持,永遠帶著面具,永遠掛著微笑。
可現在她臉上卻有著從來不屬于她的落魄。
“陸喻!”她大喊道:“你在哪?”
什么東西碎掉了,她忽然這么想,是臉上的面具嗎?
這個夜太漫長了,每一秒都像是在炙烤人的內心。
“陸喻!!!”
“傻逼。你這個傻逼。”她說著自己從沒說過的字眼。
“你就是個傻逼,喝多了呈什么英雄啊?”
“陸喻...”她蹲了下來,把頭埋在胳膊里,小聲的嗚咽著。
“你罵我傻逼?”
她猛然抬起頭,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夾雜著烏木香水和淡淡煙味。
“我幫你買內存卡,你罵我傻逼?”男人皺了皺眉頭,斜靠在路邊廣告牌的身體有些搖晃。
他藍白條襯衫上全是灰塵,看上去就像在地上摸滾打爬多時的乞丐,膝蓋上的印子讓人明白這一路他是怎么踉蹌著過來的,頭發被隨意的抓亂,左手的手背還有刮傷的臟痕。
“你不厚道啊。”他抽了口煙,眼神飄忽。
程纓從來沒有如此想要擁抱一個人的沖動。
“給。”陸喻從口袋里掏出一板東西。
“牛逼不,就這一家,差點下班了。”男人說著不著調的話,眉飛色舞。
程纓呆呆的看著手里的內存卡,淚水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她擦去水痕,吸了吸鼻子。
“所以你為什么罵我傻逼。”男人喝多了酒變的格外執拗:“我覺得我很聰明的,光憑美團商家評價的一張圖硬是摸到了地方。”
“對對對,你最聰明了。”程纓忽然笑了,她用手輕輕拍去陸喻胸前的一片塵土,把衣服往上給他拉了拉。
男人靠著廣告牌緩緩坐下,他嘆了口氣,眼里無神的就像深邃的溝壑。
“我困了。”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自顧自的說道:“我太累了,我得睡會。”
程纓想把他拉起來,但陸喻就像失去了發條的木偶,呆滯的坐在地面上。
路燈發出昏黃而溫暖的光,但找不到他們面前的陰影里,陰影里的男人沉沉睡去,好像用盡了自己最后一絲力量。
就像騎士在帶回公主的路上卸掉了滿身的鎧甲。
她看著他熟睡的側臉,又看向了手里的內存卡,這個不凡的男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做了一件平凡的事。
城市的夜晚沒有想象的那么不堪,被鋼鐵撕裂的天空仍然能看見星星,它們從未被什么東西遮蔽,永遠在靜靜的凝望人們,凝望每一盞燈火,堅守在天幕上是它們永恒的歸宿。
她在他的身邊輕輕坐下,就像城市里的兩個孤魂,無依無靠,卻又彼此取暖。
她用手輕輕撫平陸喻在夢中依然皺緊著的眉頭,靠在他身邊,心跳變的緊湊,卻微弱起來,好像聽沒聽見都分不清,她的感官只有他一個人,他就像黑暗里的太陽。
內存卡被她扔在地上,沾滿了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