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開窗簾,陽光傾斜而來,霧已經散去,日光在城市里縱橫,湛藍的天幕一覽無余,昨日遮天蔽日的云匯入了城市周邊的每一道河流,或許也會在下水道里徜徉。
“陽光真好。”陸喻又拉上了窗簾,房間重歸于黑暗。
“陽光不錯的,你應該多看看。”
“不行啊。”陸喻回頭笑著說道:“我陽光過敏。”
...
程纓踩著高跟鞋,播音主持的妝扮很濃,頗有些都市麗人的感覺。
浙傳門口人頭攢動,一眼望不到邊。
有等候的家長,也有進考場的學生。
她盡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剛才考試的高度緊張令人頭暈目眩,突然放松后的釋然更是如此。
內存卡靜靜的躺在音箱里,這承載了回憶和音樂的東西比起音箱來說顯得那么輕。
浙傳她有兩個考試,一個禮儀文化一個播音主持。
陽光正好,她抬頭看了看天,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
陸喻走進了浙傳校園,打了個哈欠。
池里的魚不安分的悅動著,約莫是沒見過這么多的人。
以往的編導類考試都是面試,這次因為疫情的緣故變成了筆試,又因為初試直達終試的政策,才導致了有這么多考生一同站在終試考場上。
每個人都顯得很匆忙,錯過著不錯的風景。
循序漸進的走進了考場,陸喻在自己的座位坐下。
他感覺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就像昏昏沉沉的教室,教室并沒有開燈,或許是因為題目要展示在幻燈片上的緣故,陸喻把文具袋隨手扔在了桌子上,從里面拿出一根簽字筆在手上轉來轉去。
教室顯得肅穆而莊嚴,這是無數藝術生眼里神圣的考場,寫下的每一筆用的不僅僅是筆墨,更是走過的路和被約束的青春。
試卷很白,大量的空白格需要填滿。
考的第一項是一部紀錄片的影評,陸喻看著屏幕,屏幕上光影幢幢。
那講述的是一個老手藝人的生活,平淡的鏡頭如同老人的生活一般平淡,做傘,在這個天堂傘橫行市場的年代,一把油紙傘顯得彌足珍貴,平淡的敘事,老人用來面對鏡頭的不過是十年如一日的生活。
有些平淡的東西并不平淡,就像這紀錄片一樣,說不上多么波瀾壯闊,說不上有多么精彩絕倫的運鏡,可卻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紀錄片本身只是這部影片的一半,另一半需要觀眾在腦海里合成。
這個世界是需要“傻子”的,他們的堅守,他們的意志,會乘著諾亞方舟一代又一代的在時間里漂浮。僅僅是手工編織油紙傘,那樣的質量,那樣的工長,一個月根本賺不了多少錢,可老人還是那么做了,旁邊懵懂的學徒看著老人手里的傘布,或許很多年后他也會在鏡頭前平淡的做著油紙傘。
有些東西消失了,有些東西活了下來,決定傳承的或許不是東西本身,而是傳承的人。
這個世界需要有人永遠堅守本心,替世界堅守,替人們堅守,他們不傻,他們平淡卻熠熠生輝。
陸喻很快寫的分析完了運鏡和色彩,后面的卷子也沒有寫多久,考試不過一半時間,陸喻已經把筆扔在了桌面上。
他打了個哈欠,腦海里殘存的酒精勾引著睡意,耳邊傳來鐘表單調的轉動聲音。
陸喻輕輕趴在桌面上,睡著了。
夢里有很多影子,他是最黑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