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燒餅滿臉意外道:“呀,磕磕絆絆的,還讓你給學上來了。”
孟賀堂得意道:“那是,介都沒嘛兒。”
“給你來個難的,來個《十八愁》……”
孟賀堂耳背又沒聽清:“《十八摸》呀,我聽過,這我最懂,沒嘛!”
燒餅沒好氣道:“我看你也就會個《十八摸》,我這是《十八愁》繞口令。”
孟賀堂老臉半點不紅:“一樣兒,都沒嘛。”
臺下觀眾笑。
燒餅不管其他:“你聽好了,說:
數九寒天冷風嗖,轉年春打六九頭。
正月十五是龍燈會,有一對獅子滾繡球。
三月三王母娘娘蟠桃會,大鬧天宮~孫猴又把那個仙桃偷。
五月初五是端陽日,白蛇許仙不到頭。
七月七傳說是天河配,牛郎織女淚交流。
八月十五云遮月,月里的嫦娥犯了憂愁。
要說愁,咱們凈說愁,唱一會兒繞口令的十八愁。
狼也愁,虎也是愁,象也愁,鹿也愁,騾子也愁馬也愁,豬也愁,狗也是愁……”
《十八愁》原本是一段唱的繞口令,燒餅嗓子不好,板兒也不出彩,一切從簡,變成了念著來。
不消說,這肯定又是郭德剛為了保證活兒利索,出得招兒。
確實聽著,勉強還成。
不料,就在這時。
“噗通~”
一聲頗大的動靜,突然打臺下傳來。
全場觀眾,連同演員的目光,全都被這道聲音勾了去。
打眼一瞧,原來是有位男觀眾來得晚,急急忙忙的從門口跑進來,半道上又被什么東西一絆,直接摔了一跤。
轉眼又見他像個沒事人似的,爬起來,貓著腰,繼續找自己的座兒。
虛驚一場,所有人的心思,全都回到表演上來。
燒餅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繼續念道:“牛也愁,羊也愁,鴨子也愁鵝也愁,蛤蟆愁……蛤蟆愁……”
第二遍“蛤蟆愁”一出口,全場氛圍為之一頓。
完了。
燒餅被剛才的動靜打斷了思路,忘詞兒了。
這種現象在年輕演員當中很常見。
因為老演員經驗豐富,遇上突發狀況,不但不會慌神,還能借機抓個哏,砸個現掛,反而給自己的表演添上一筆彩。
即便不抓包袱,至少心理素質是過硬的,不容易忘詞兒。
可惜,如今場上的是燒餅。
別看他平時沒溜沒譜的,但借他倆膽兒,也不敢拿演出開玩笑吶!
所以此刻燒餅心里其實比誰都急,額頭直冒冷汗。
但是這真不是急的時候,越急腦子里就越是一片空白。
旁邊的孟賀堂也在冒汗,趕緊小聲提醒道:“螃蟹愁,蛤蜊愁。”
燒餅順勢續詞:“螃蟹愁,蛤蜊愁,魚愁蝦愁個個都愁。虎愁不敢把高山下,狼愁野心耍滑頭,象愁臉憨皮又厚……”
只是雖然把詞兒續上了,但狀態已經一去不復反。
臺下的觀眾可都是相家,發現不對頭,一時半會兒喝倒彩,還不至于,但是回應的動靜也明顯降了下來。
如此架勢,燒餅心里的緊張,是不可能消除的。
于是,他所有的花都白繡了,磕磕絆絆,吐字不清,唾沫亂飛,口風不緊,甚至還能聽到幾聲東北口。
這用行話來說,便叫“吃栗子”。
一般在背貫口、繞口令,這些大段固定臺詞時,最容易出現的問題。
孟賀堂舞臺經驗也不深,很快被哥倆一起緊張。
點睛之筆一敗,連帶前面的功夫都白下了。
當然,如果按照常理,這責任不全在演員身上。
但是舞臺之上,有常理嗎?
就好比戰場之上,你跟誰去講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