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北’。”
“我說‘東’。”
“我對‘西’。”
“我說‘上’。”
“我對‘下’。”
一瞧胡炎著了道,孫悅頓時樂道:“你聽這個:北雁南飛雙翅東西分上下。”
胡炎剛想開口,突然懵了。
他看著孫悅,詫異道:“你怎么全給占上啦?”
“嘿嘿,這叫抻練抻練你。”孫悅心里很爽,得意道。
胡炎不肯認輸,腦子兩轉,一拍巴掌:“好!你聽下聯:前車后轍兩輪左右走高低。”
孫悅立馬不笑了,疑惑道:“您對得上嗎?”
胡炎得意道:“當然對得上,難不住我。”
孫悅掰著手指頭算道:“北雁南飛。”
胡炎馬上就接:“前車后轍。”
“雙翅東西。”
“兩輪左右。”
“分上下。”
“走高低。”胡炎傲嬌道,“怎么樣,利利索索的,誒!”
孫悅白了他一眼:“再來個更難的,‘墻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基淺’。”
“嗬~”胡炎眼前一亮,“我給你對:林內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好!”孫悅也一拍巴掌,“您再聽這個:空樹藏孔,孔進空樹空樹孔,孔出空樹空樹空。”
胡炎一聽頓時傻眼,別說意思沒聽明白,就是字音都沒聽全。
當即滿臉嫌棄道:“什么呀,亂七八糟的?”
“這是個孔子的典故,又是個對子上聯兒。”
胡炎疑惑道:“還有這么一個典故吶?”
孫悅既對胡炎,也對觀眾解釋道:“孔子周游列國的時候,有一天走到某處,忽然天降大雨,上不著村,下不著店,沒處躲,可巧道旁有一棵樹里面是空的,孔子一想這里可以藏藏躲躲,這就叫空樹藏孔。”
“孔進空樹呢?”
“孔子進了空樹啦,孔進空樹。”
“空樹孔?”
“空樹里面有孔子,空樹孔。”
“孔出空樹?”
“雨過天晴,孔子由空樹里面出來啦,孔出空樹。”
“空樹空?”
“空樹里面就沒有孔子啦,這就叫:空樹藏孔,孔進空樹,空樹孔,孔出空樹空樹空。”孫悅說完直接順自己的胸口喘氣。
胡炎笑罵道:“你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臺下當即傳來“嘿嘿嘿”的笑聲,遠不如剛才激烈。
甚至有些觀眾連聲兒都沒出,算是會心一笑。
活兒越往后使,大家的反應卻越來越小?
其實這很正常,或者說這才是相家該有的反應。
因為《對春聯》,按相聲類型來分,屬于“文哏”。
最初的相聲藝人,分為“渾門”和“清門”。
渾門藝人占大多數,都是些吃不上飯,沒讀過書的底層人,說相聲就是為了掙錢活命。
所以他們在賣藝時,為了能勾住觀眾,多賺倆個大字兒,那是臟活、臭活、葷黃笑話,什么勁爆說什么。
即便后來發展到進棚子說相聲時,依然不允許太太、小姐等女眷入場。
倘若有女人想進棚子里聽相聲,那一準會被人攔住。
“太太,瞧您滿臉的富貴相,咱這地兒可不適合您來。”
“為什么?”
“嘿嘿,咱這地兒不說人話吶,您還是上別處逛逛去吧。”
而與渾門不同的,便是“清門”。
清門藝人很少,多是些八旗子弟、落魄書生組成的。
甚至一開始,他們不能稱之為藝人,而應該叫作“票友”更準確。
八旗子弟吃著皇糧,說相聲,純粹就是為了找樂子。
但甭管什么目的,他們屬于念過書,有文化的人。
所以那些臟口、臭活兒,人家肯定不屑于說的。
干脆自己寫些段子來說吧。
于是,各種包含經典小說、歷史典故、詩詞歌賦等內容的作品,就這么問世了。
干凈、高雅,文化味道濃郁,后人便把這類作品稱之為“文哏”。
使這類活兒,講究個“文而不溫”的境界。
說白了,就是包袱少,而且小,但是嘴皮子得利索,侃侃而談。
所以聽這“文哏”活兒,會心一笑是常態,哈哈大笑,那才是外行。
而臺上的胡炎和孫悅,嘴皮子那都沒得挑,使出來很有幾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