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答道。
我無法看見柳夢瀟的神情,但我感受到他的胳膊顫抖了一下。
積水很快漲到了齊腰深,柳夢瀟拉著我,吃力地在雨中前行。
柳夢瀟大口喘著粗氣,卻始終沒有放慢步子。
終于,在水漫過柳夢瀟的胸口時候,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莉莉,你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柳夢瀟把我放在門口,起身跳進雨水中。
暴雨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我開始擔心柳夢瀟的安全。
他會不會游泳啊?
他會不會被大雨沖走,或者是掉進下水道里面?
“柳夢瀟,你到我家里避一下雨吧,外面挺危險的。”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柳夢瀟回眸一笑。
回到家,我倆真的成為了落湯雞,全身上下流著水。
我從儲藏間的角落里翻出一個落滿灰塵的箱子,拿出我父親多年前結婚之際穿的黑色禮服。
“只有這件了,將就穿一下吧。”
換好衣服,我與柳夢瀟坐在沙發上。
我們誰都沒有開口,氣氛一度尷尬。
再這樣坐下去肯定不行!
我開口打破沉默:
“柳夢瀟,你怎么不說話?”
他似乎覺得有些好笑。
“怎么了?”
“沒事,就覺得你不太正常。”
“戲子入畫,一生天涯。”
我有些懵圈。
“你這話什么意思啊?”
“莉莉,你聽我說完。”
我不再插嘴。
“戲子入畫,一生天涯,彼年豆蔻,誰許誰地老天荒。”
我的大腦莫名一陣疼痛。
柳夢瀟接著說:
“庭樹不知人去盡,秋春還放舊時華。”
我好似觸電了一般,渾身上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一個笑靨如花的少年在我的記憶中出現,但是他的面容時隱時現。
“莉莉,你還好嗎?”柳夢瀟握住了我的左手。
他的手很溫暖,如同冬日里的炭火。
“柳夢瀟,你繼續說。”
他醞釀了半分鐘,開口:
“多情唯有池中鯉,猶為離人護落花。”
陰霾褪盡,少年的面容呈現在金色的陽光下。
他有著烏黑茂密的頭發,一雙劍眉下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蘊藏萬種風情。
“莉莉,你記起來了嗎?”柳夢瀟關切地詢問。
“我記憶中的那個少年,是你嗎?”
柳夢瀟欣慰地點了點頭。
“強烈的電磁干擾可以更改人的腦電波,將記憶清除。”
“但是那些深入骨髓的記憶,是無法除去的。”
我靜默地注視著柳夢瀟,內心如同三秋桂子混著十里荷花。
“莉莉,我真開心,你還能夠想起我。”
柳夢瀟綻放出會心的微笑。
我曾經認識他?
甚至,與他的回憶,深入骨髓?
那些年,我們一起做過什么事,說過什么話?
疑惑接踵而至。
“可以跟我講一下我們的故事嗎?”
“正有此意。”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
他陸陸續續講了很久,直到夕陽西下。
“我還記得那次你拿著板磚,追著他跑了兩公里!”柳夢瀟邊說邊笑。
“我還同你做過這等事?”我簡直不敢相信柳夢瀟口中的那個人,竟然是我自己。
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飯點到了。
“你在這里坐好,我給你做點吃的。”沒等我張嘴,柳夢瀟搶先一步進入廚房。
他在廚房里忙得不亦樂乎。
“莉莉,你等著,我給你做餛飩。”
柳夢瀟將肉餡剁好,搟好面皮,接著把餡放在面皮上,用手一捏,一個餛飩就做成了。
“你還有這技能?”我站在門口看著他。
“小時候嫌父母做飯太難吃,便想著自己下廚。”
他把餛飩丟進鍋中,開上三分鐘,接著一個個撈起盛入碗里吧,端到桌子上。
“嘗嘗,是不是你記憶中的味道?”
我夾起一個餛飩,輕輕吹了吹,送進口中。
餛飩入口即化,香味由口中滲入腸胃,口齒留香。
餛飩的香氣勾起了我的回憶,它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中。
我曾走遍大街小巷,吃遍所有的餛飩館,卻沒有找到這樣的滋味。
“怎么了,不好吃嗎?”柳夢瀟見我久久未動筷,關切地詢問。
“沒有,味道很好。”
我大口大口地吃著,記憶里的味道再次填滿我的味蕾。
“沒想到一個女子竟有這般戰斗力!”柳夢瀟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