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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后,正月十七,一臺臺挖掘機從新開通的物流通道駛入小隱湖畔,安樺和安可期開車在最前面,他們的“隱瀾Club”將在今天正式動土開工。
安可期并沒有追求周游那樣的“過度創意”,也舍棄了永茂中國苑對規模與工整的要求,她最終確立了松弛簡潔的自然風格,這座最高點為六層的度假酒店被設計出了一種平滑的曲線,有些地方四層,有些地方三層,有些地方五層,像是高矮不一又錯落有致的樹林。
宏觀看上去,隱瀾更多的是整體上的舒適,亮點較少,但如若細細觀察,會發現這樣的舒適感恰恰源于每個細節的精致與統一,微妙的弧線設計無處不在,同時又非常克制,尋求著藝術感與功能性的中和,也盡力把握到了前衛與大眾的審美交點。
安樺開著車,順著新開的物流公路緩緩前行:“周游怎么評價這個最終方案?”
“他說自愧不如。”安可期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他承認,他那些大膽的想法都是基于現實原型的,只是一種藝術再加工,還是依賴很多前輩的指點才走下去的,但我的設計是從抽象感覺中無中生有創立的,比他高了至少一個境界。”
“這么說,他對自己缺乏信心了?”
“我感覺有點。”安可期看著院子里的霧氣抿了抿嘴,“畢竟,從圖紙到建筑還是有距離的,他的設計太復雜,元素太多了,這也意味著更難把控,現代建筑更多的時候是在做減法,把不必要的線條和顏色去掉,而那些做加法的,試著弄個大銅錢之類華麗造型的建筑,最終效果往往不倫不類。”
“哎……這些天我也在想。”安樺有些擔憂地搖了搖頭,“我當時是不是被張東濤他們激怒了,有些不冷靜,看到周游的草圖就拍板定下合作了。我要幫周游找施工單位,他又不讓,萬一最終效果差強人意,我們就吃大虧了。”
“也不用那么悲觀,即便那棵樹沒那么好的效果,弄個網紅效應吸引一批跟風女‘拔草’也是綽綽有余。”
“啥叫拔草?”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安可期努力地比劃道,“像是蒼蠅聞到腥味一定要飛過去。”
“你就不能說蜜蜂嗅到花香么。”
“差不多的意思。”安可期笑道,可她笑著笑著,面容忽然凝滯,而后緩緩張嘴,指著前面說不出話來。
安樺也突然住口,不知不覺放開了油門,任由車子以最低檔向前滑行。
半分鐘后,他才顫顫開口:“這他媽是海市蜃樓么?”
“穿……穿越了?”安可期一字一句努力說道,“真的實現了?”
在他們面前的霧氣中,赫然挺立起一棵高十幾層樓上下的“大樹”,即便是冬日也枝葉繁茂,在幾束格外粗壯的枝頭,分散地坐落著一些不大不小的長方形木屋,離得太遠還看不太細致,但至少這個感覺是令人舒適的,絕無半分他們曾經憂慮的怪異。
樹下,還有一些外表是茅草屋樣子的橢圓體建筑物,像是一個由鳥巢構成的村落,將有限的空間點綴得更加完滿,同時每個巢之間的距離,它們的分布顯然也是精心設計的,這個村落與高樹共筑出了一個猶如異世界般的魔幻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