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答倒是把姜太川氣笑了:“倒才看出來,你是個給幾分顏色就要開染坊的,也罷,離府試還剩五月不到,近來你可有了打算?”
李不琢道:“自然是精研修行,準備府試。”
姜太川點點頭:“我原本擔心你年輕氣盛,一朝奪魁,容易被名利蒙了心智,這時看來擔心卻是多余了,你接下來去府學進修,若有修行上的疑難,可以過來問我,這數月我都在這居住,你可愿做我的記名弟子?”
李不琢聽到最后一句話,微微一怔,魁首與主考官雖是名義上的師徒身份,但也只是名義上的,可姜太川若肯收他為記名弟子,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師徒了。
縱橫家大學士收道家童子為弟子,至多只能記名,算不得親傳,但即使不是親傳,有了這層關系,李不琢也算有了一個明面上的強硬靠山,再論起身份地位來,李不琢便與打著“圣人徒孫”名號實則為宗師親傳弟子的符膺相差無幾了,不說橫行無忌,至少如今底蘊尚弱時,可以不用再費心提防心懷不軌者的算計。
而且每一個宗師都是巨富之人,若拜姜太川為師,坐照境的精元補充是絲毫不必擔心了。
只不過,對天宮諸家派系之爭略有耳聞的李不琢轉念一想,若真做了姜太川的記名弟子,因為這層關系紐帶,他就算是縱橫家的人了,自入幽州以來,他受白益扶植頗多,若考上魁首便轉投縱橫家,恐怕在道家派系中名聲會受到極大非議,甚至可能被排擠出局。
而且道家煉氣士出身的他也不見得會被縱橫家完全接納信任,到時候,多半會落個兩邊不討好的處境。
李不琢便沒正面回答,道:“學生不打算去府學進修,愿去諸縣中當一掌書吏,歷練一番。”
姜太川何嘗聽不出李不琢推脫逃避的意思,眉頭一皺,冷哼道:“你想好了?”
李不琢抬頭一看,姜太川刀子似的目光射過來,頓感一股莫名壓力涌上心頭,比戰場廝殺時更覺沉重,這就是宗師之威。
李不琢深吸一口氣,道:“且容學生回去再考慮一陣。”
其實無論是道家,還是縱橫家,李不琢都想再觀望一陣,若諸家內斗太過兇險,在煉氣大成到有自保之力前,兩邊都不想站隊,只求明哲保身,不被卷入漩渦。
姜太川沉吟半晌,搖頭失笑。
李不琢暗道這位大學士變臉比翻書還快時,就聽他說:“你心機不淺,謹小慎微,這份心性日后倒是能幫你不少,只是也更有可能害了你。”
李不琢也不管合不合適了,問道:“此話怎講?”
姜太川道:“你是道家出身,白益對你頗為看好,你又是我點的魁首,若你手段足夠,在哪邊都能如魚得水,我送你一番話。”
李不琢心中一緊,正題要來了。
姜太川道:“諸家紛爭已有多年,內斗之兇險不下沙場,以你的性子,必然不想卷入其中,可宗師尚且不得脫身,何況乎你?謹記,往往是搖擺不定的墻頭草死得最快,我不逼你站隊,你若想好了,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