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半個時辰,郭璞出現在街邊,走到李不琢對面坐下,嘴唇有些發干,看得出是口干舌燥了,沒跟李不琢打招呼就提起茶壺牛飲一氣,之后才喘了口氣道:“成了,沈渚說要跟你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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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元亨商行二少爺,沈渚就算遛鳥騎馬一輩子也沒后顧之憂。
只不過自幼讀書,被視為家族出路的他煉氣之路斷絕后,在族中地位一落千丈,從小養起來的心氣卻是低不下去了,看著父親把商行的根基漕運生意全權交給沈盧,而自己只象征性的分到兩間鹽茶行當后,他心里便暗暗打算要干出點名堂,把丟了的面子拿回來。
只是于香卉那婆娘一來,就把行當里各項生意都摁得很死,說是幫他掌眼,遇事也問他拿主意,卻引著他往一個個坑里跳,頭一年新封府金尖茶形勢大好時,于香卉勸他觀望,待于香卉松口后,他拿三成資金購入一批,流行勢頭卻過了,這批茶葉在庫房里滯銷了半年。
過了半年還是這批金尖茶,沈渚買了幾個托,去新封城各大茶肆炒作成功,成功讓金尖茶價格回暖,有人大肆收購,于香卉說不急著賣,還會升值,沈渚心中冷笑,學了個乖,沒跟于香卉商量,把這批茶都賣了,結果兩月后,金尖茶價格翻了一番。
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幾次后,沈渚心想自己恐怕真不是塊做生意的料,派人一查,就發現這些漲跌背后有黑手操縱。
一琢磨,聯想到于香卉,沈渚也就明白了,再一琢磨,這事恐怕也不可能完全瞞過他爹,也就是說,沈一春對這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商行之間的爭斗,比于香卉這些手段更加兇險,沈渚若過不了這一關,回家賦閑也快活,身為商行首領,沈一春不可能做事只憑親疏。
沈渚醒悟得太晚,眼看生意已虧損了兩年,就算接下來提防著于香卉,還剩一年,彌補之前的虧損都夠嗆,他又沒接管父親的人脈,想再尋門路也沒個頭緒。
近來沈渚嘴角就起了一圈水泡,一大早醒來時,舌根也是疼的,索性認命了,也不去店里視察,到常去的缺荷苑點了一壺銀豪雪針,邊聽戲邊下火。
聽到一半,有個叫郭璞的年輕人找上來套近乎。
臺上唱的是一出金城折戟,說的是千年前楚國有個被父皇外放當藩王的皇子心有野望,給愛妃許諾天下,卻功敗垂成的橋段,凄美又諷刺,郭璞借著話頭,讓沈渚覺著自個和那藩王同病相憐,眼眶一紅,長嘆一聲,跟郭璞說了自身境況。
交談片刻,郭璞到最后,才不經意地提了句。
“沈兄才識志向兼備,只是被小人打壓,才陷入困境,只要有人幫扶一把,度過難關,前途不可限量。”
沈渚苦笑道:“我身邊連可用的親信都沒幾個,家父的人脈,都在我那大哥手里,又有誰能幫我?”說著,卻見郭璞沉吟不語,似乎在猶豫,小心問道:“郭兄有路子?”
郭璞猶豫了半晌,才說:“本來我家大人為人低調,不喜摻和糾紛,但今日我與沈兄一見如故……就幫你引薦他也罷,至于大人肯不肯幫你,卻要看沈兄的表現了。”
沈渚見郭璞談吐不凡,對自己元亨商行二少爺的身份也毫不在意,本以為這是哪里來的世家子弟,聽郭璞口里冒出“大人”二字,當即一怔,回過神來,心臟便砰砰加快跳動著,抱拳道:“拜托郭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