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跨進祠堂壓低嗓音在叫他。
陳通嚇得一哆嗦,陳氏的仁愛堂規矩最嚴厲,除了祖上念新媳婦嫁到桃源,從此要苦捱寂寞守身,特許新婦能入祠堂外,女子一律不得挨近祠堂,況且今天早上族長要與眾房長來這里商議筑路的大事,要是撞上了他們怎么了得?
煙霞左右張望,并不著急:
“我只是想請陳老倌給傳個信,等會來開會的人中間,要是有一個叫張亞明的年輕人,你就遞句話,就說煙霞在南園子里等著他,行么?”
話音還沒有落,已聽得到眾人的腳步聲踏進了中門,陳通一把拉過了煙霞,將她拖到西廡的廊下,打開了一扇小門,將她推了進去,掩好門,又怕別人會進去,就隨手拿了一張木椅子,堵在了門口。
這時眾人已經走進了祀廳,分好主次,一一落座。
陳通退回到中廳,心里還突突地跳個不停,他歇了口氣,為各位端上早就沏好的茶水,也就順眼打量眾人:
坐在主賓位置上的自然是族長,今天他特意地換上了一件藏青色的絲綢長袍,并戴上了一枚白金打制的特大的戒指,眾位房長長者,也個個都是衣冠楚楚,發絲不亂,就越顯得氣氛的嚴肅。
陳通又將茶水遞到族長的左右兩方座位中,這里分別座著兩位陌生人:
一位瘦瘦高高,年齡在三十歲上下,一襲白色的洋裝,穿一雙擦得油光烏亮的及膝長靴,留著新式的胡子,顯得干練挺撥,另一位與他正好相反,年齡大約在五十歲上下,矮矮胖胖,一身寬大的褐灰色的長袍寬寬夸夸地套在身上,只是他的眼珠子一刻不停地轉動,好似緊張地盯著獵物的豹子,機智而且又顯得不經意。
陳通想,這兩位大概就是族里請來的兩位地師了。
幾年前,陳氏一宗就有意籌劃,另辟一條通道直達太平縣,族人早就籌備了一筆巨資,準備探明地脈后就動工,只是近年來戰事頻繁,時局動蕩,現在各省又相繼宣布獨立,各自為政,原先通向外界的道路再難保平安。所以族長決定,動用巨資,重新筑路。
但是在選擇開工哪條路上,眾人了生了分歧,有的主張先從水路走一段,再開辟山道,這樣會節約大筆的費用,有的認為,水路有枯旺二季,費用是省下了,但是會耽誤生意的時機。
幾日前,族長在夢中又得到祖先的神示,指了一條通道,他醒來后召集眾人,說了夢中的征兆,有幾位房長跟著說得到了同樣的夢,但筑路畢竟是樁大事,所以眾人商定,還是請地師先來探一探地脈,如探的地脈與族人夢中與神示的一致,就能開工筑路。
也有的建議,現在城里頭早就不時興地師的羅盤了,而是信什么測探工程師,能把房子搭蓋得像山一樣的陡高,據說還不用走上樓去,會有一個東西吊著就能上樓去。
族長定了,兩位都請。
通常只有族里有大事,才來到這仁愛堂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