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好半天,才見云秀出來開門。
纖纖見了,嚇了一跳,才幾日不見云秀,她已是滿面的紅潤,如鍍了一層光澤,身子似乎也胖了,她探頭看了看院內。沒有看見雕花木匠,云秀有是自個兒先臉紅了:
“他在山上選木材還沒有下山”。
“他是誰?”
纖纖故意問。
“小妹伲,跟誰學得這樣鉆叼?”
“好嫂子,過幾日就是端午節,幫幫我包粽子好么?我娘這兩天為治外村人的惡疾,從早到晚上都一直盯著,可不敢打馬虎眼,就怕傳給村里人,她人沒了精神,也沒心事想著過端午節,山上雜姓人家都在忙著照顧這些病人,只好找你商量包粽子。”
云秀身子懶懶地,不想去,又找不出理由,每年都是她幫纖纖家的,她讓纖纖稍等一下。
從屋里再出來時,她已經換了一身寬大的粉色衣服,拿出了一包風干的板栗,讓纖纖剝了放在糯米中。
兩個女人來到河邊,青郎已搶先挑了塊平整的石板,放下裝粽葉的籃子,柴柴的獵狗大華也跟在后面,找食吃,拍得水花亂飛,他撈起一把石子,一塊塊地扔進鵝群中,鵝們驚得亂飛,恨恨地扔了剛要到口的肥食,大華這才跳進水中,美美地吃了。
云秀仔細地挑了一塊穩當的石板,慢慢地蹲下身子,她立即覺得腹中如有塊大石頭,橫在胸前,蹲著十分地艱難,就把左腿向前挪開,免強支撐住身子不滑倒。
四個月前,當她發覺自己懷孕時,呆住了,雕花木匠卻喜得抱住她:
“我們快逃走吧,逃到外面去,我有手藝能養活你,雖然比不上陳家每頓飯有魚有肉,但總算我們是天天能在一起。”
云秀卻是一個勁地吸著鼻子抽氣:
“笛軒呢?我的可憐的媽媽呢?還有這沒有完工的瑞雪堂呢?”
木匠一曬:
“傻女子,怎么就不想想自己,讓陳家的人發現了,我們倆個怕都沒有命了。”
云秀只好點頭:
“云秀就對不住陳家了,只是定要把瑞雪堂修好了,我才走。笛軒在家的時候也是對我很好的,還有我母親她老孺人家是苦命的人哩。”
說到母親她又想到了她的婆婆,在她年青的時候,生下了遺腹子,家里人才敢告訴她,男人在外出收一筆款時失蹤了。
她天天哭,心也冷了,渾如一具只會呼吸的僵尸,在笛軒成親時,她伸出手摸了摸媳婦的臉和腰,把一塊隨身帶著的菊花玉佩交給了她,讓她千萬要裝好,這是祖上的信物,要一直傳下去,代表著陳氏一族世世代代,人丁興旺。
全村的族人都羨慕陳氏一宗的寶物交給了云秀,無形中她在族人同輩中,地位高出了一等。
現在,事情成了這樣,她的心中倒怨恨自己的輕薄。
一會兒,她又想到和笛軒成親時的恩愛,一會兒又想到他出門兩年都沒有音迅的冷漠,一封家書都不寫,可能以為她識字不多看不明白,但村里有識字的人呀。
一會兒又想到木匠的深情,心中恍惚,也沒有聽見纖纖跟她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