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趕著路上成群的鵝,來到了桃源茶寮。
纖纖將老人迎進屋,急切地問:
“我的老孺人家寫上了嗎?”
陳通放下族譜:
“你娘拼死一掙,當然是寫了,寫在瑞雪堂一支里了。”
纖纖翻到瑞雪堂一支,最后一行,清清楚楚地寫著:
素素,陳纖纖,為瑞雪堂的義仆……
“我的娘掙死一搏,只換回一個義仆的名份?”
“乖妹伲,她老孺人家念舊主恩情,撞死在瑞雪堂的石碑前,也隨著主人去了,當然是義仆。”
“但娘說陳家四少爺是我的爹,我娘只是個義仆?我也要世世背著這個名份嗎?”
陳通木訥:
“是啊纖纖,你是瑞雪堂新的女主人,名份卻列在義仆一欄,陳氏祖先啊,難道你的壬派一脈真的露出了敗象?連你們的骨肉都不敢相認了?”
陳通拍拍纖纖的頭,走了。
陳通老倌弓著腰,捧著最后一冊祖譜,來到了南園。
他敲了好一陣門,才看見啞吧汪媽開了門,一陣寒風從天井吹出來,他打了個寒戰:
“煙霞姑娘在家嗎?”
汪媽看著他。
陳通只好把無比珍貴的族譜,交給這個啞吧。
陳通轉身要走,汪媽突然用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示意他跟著她。
陳通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汪媽走進了南園。
他想,煙霞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出村子了,也沒有人來這里探視,看來,那個外鄉人的離開,讓她傷透了心。
汪媽示意他自己上樓,陳通遲鈍了一下,還是在他年青的時候,他來到這里,與師爺請教過學問,但是,那也只是在樓下的書屋,而樓上的內宅,有那么多的傳說,南園里,也沒有幾個人上去過,難道煙霞真的是病倒了?
他頭不敢抬得太高,腳步不敢放得太重,緊張得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雕花的門緊閉著,陳通低聲通報:
煙霞姑娘,得罪了,看守祠堂的陳通來看你來了。
室里沒有聲音。
他又等了一會兒,好奇,引得他大膽地推開了門。
他一生中從末見過的艷美的色彩撲面而來,他的腳止不住地被色彩所迷惑,探奇地走進了屋內,屋內空無一人。
陳通如迭入迷宮一般地被室內的色彩迷惑,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引得他一步步行地來到了內室。
傳說中的那張西式大床出現他的面前。
層層紫色的絲綢長長短短地從天棚垂下來,將這張床半掩半露地呈現在陳通面前,他使勁地睜大眼,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床上,兩具白骨緊緊相擁在一起。
那是張亞明與煙霞,這個癡女子為了留住愛人,不惜謀殺了愛人。
陳通找啞巴拿了一把鐵鍬,一鏟一鏟,把土堆在了兩具白骨上,直到把地踩平了。
他讓啞巴把南園的門鎖好,然后拉著啞巴的手,跟著他回祠堂,這回他自己做了一回主:
娶了這個女人,他陳通也需要一個后代,接替他繼續看守著這坐百年的祠堂,在這里,他是王,他要將自己的王國繼續生存下去,而娶了這個女人,煙霞殺人的秘密就無人知曉,他又為陳氏一族,保守了一個秘密,所以他才能繼承著看守家族祠堂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