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后,陸雁仍是歇了一會,又在原地蹦跳抻拉了好幾下,直至腿腳不再僵直,算是勉強緩過來一些。
沒辦法,爬吧。
三跪九叩都過來了,不能差這最后一哆嗦,雖然這一哆嗦看起來且得哆上一陣了。
時值春末,照理說應是相對溫暖的季節,只是東臺本就地勢極高,這邙山又是高上之高,氣溫竟比相望道的深秋還要低。只穿了一件單衣的陸雁不得不從包裹中翻出另一件、也是他最后一件衣服疊套在身上,雖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但好歹能暖和一些。
這一萬零八百級臺階并不是直直鋪設的,而是循著山體盤旋而上,經常是陸雁覺得自己已經爬了上百級臺階,結果向下看去一計算,才向上行進了幾米而已。連他都不得不承認,這里真是個消磨意志的好地方,他甚至在想,若他以后混出頭了、能懲戒別人了,他定要讓那人來回爬這一萬零八百級臺階,那感覺絕對生不如死。
向上爬了兩個時辰左右,陸雁心中一直在默數著臺階數,若他沒記錯,應該要接近第三千級臺階了。不是他想數臺階,而是他不敢不數,一來心里能有個數兒,二來可是關系到吃喝補給的。哪怕他自覺這一路數得已是極為仔細,可愈發臨近第三千級臺階他就愈是心慌,因為無論他數多了還是數少了,到時找起補給來都會極其耽誤時間。而目前他僅爬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不到,若一開始自己就數差了,之后只會越差越多,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但一切顧慮都在下一刻消散。
而且當顧慮消散時,他甚至想飛到山巔暴揍那男子一頓再飛下來繼續爬。
因為就在前方不遠處有一方小石碑,上面工工整整地寫著倆字:三千。
此時,這兩個字仿佛像兩個小鬼一般,在陸雁眼前時而挑釁,時而扮鬼臉,得意得不行。若不是陸雁此時正饑寒交迫,怕是要使出吃奶的勁兒也要砸碎這方破石碑以泄憤。
但不管怎么說,總算走完了第一個三千,他裹了裹單薄的衣服,便開始在那方石碑附近搜尋起來。并沒費多大力氣,陸雁便在石碑后的一顆松樹上看到了一個黑壓壓的包裹,拿下來打開一看,他差點哭了出來。
里面除了饅頭、燒雞、糕點、清水等吃食之外,竟還有一件薄棉衣!只是這棉衣的款式看起來......有點娘?
但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所處的位置溫度可能只有個位數了,他趕忙披上棉衣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自從下了船,他們幾人就忙著趕路,根本沒吃過什么好的,葷腥更是一點沒有。此刻肥雞在前,陸雁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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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捧著啃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就剩一副雞骨架了,可他仍是意猶未盡地唆著骨頭,最后還煞有介事地在刻有“三千”二字的石碑旁挖了個小坑,將雞骨架埋了進去。
只見它撲通就跪在那個小土包面前,神神叨叨地說著什么謝謝救命恩雞,以后給你換個大墳之類的。
很顯然,經過這一只雞的補充,曾經的那個陸雁又回來了。
其實這一路走來,陸雁已經想得很通透了,人死不能復生,但活著的卻需要活出個樣子,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整日渾渾噩噩、痛不欲生又有何用?又給誰看?還不如打起精神,把握機會,爭取不蒸饅頭也爭口氣。
而對于陸雁來說,機會就在山巔,無論怎樣,他都要去看一看,為死去的人,也為活著的人。
吃完肥雞,陸雁又塞了兩個饅頭進肚,喝了一大口清泉水,剩下些糕點他就先揣了起來,以備路上餓了。
此時已接近午夜,陸雁卻還未行至過半,好在剛才狠狠補充了一波體力,此時他的身體狀況較之山腳下反而更佳。他有意加快腳程,爭取用一個時辰到達第六千級臺階。
隨著他越爬越高,溫度也越來越低,陸雁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氣。好在一步一步走了幾千級臺階過來,他已經習慣了或者說麻木了,現在就算讓他閉著眼走上一段都沒有任何問題。因為每一級臺階的高度完全一致,方向又一直是向左繞,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情況。
在知曉第三千級臺階立有石碑后,陸雁猜測第六千和九千級臺階處也同樣會有石碑。但盡管如此,陸雁仍在心里默數著臺階數,不為別的,只為能有個目標,有點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