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會,也不見女鬼進屋,巖亮便鼓起勇氣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桌子旁邊。他之前落了水,地下河水又寒涼徹骨,此刻已有一側鼻孔不通氣,巖亮知道自己這是染上風寒了。以往感染風寒,娘都會給他煮碗姜湯喝,雖然現在眼前也有一碗,而且味道聞起來也沒什么區別,但巖亮就是很猶豫,不敢喝下去。
“不會是孟婆湯吧?”
他決定先不要輕舉妄動,還是先看看那女鬼是否仍在外面。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真是嚇一跳。巖亮透過門縫向外瞧去,恰看到那金發黑衣的女鬼正坐在昏暗的外屋細心擦拭著一把短刀,刀身堪堪兩尺,刀面寒光閃閃,看得巖亮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呼吸一下急促了起來。
“果然還是要殺我!”
正當巖亮思考是繼續回去當鴕鳥,還是沖出去拼了時,屋外的女子卻先開了口:“我不是鬼,也不會殺你,姜湯也不是孟婆湯,放心喝,涼了的話我去熱熱。”
女子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淡,簡直不像對巖亮說的,而更像是自言自語,但話的內容卻字字句句都是說給巖亮聽的。巖亮雖看不清女子面目但也豁出去了,隔著門問那女子道:“你不是鬼怎么長成這樣?”
聽到巖亮的問題后,女子先是一頓,而后苦中帶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長成這樣,我也不想長成這樣的。”
巖亮見那女子竟回答了他的問題,便繼續問道:“那這是哪里?”
仍在昏暗處仔細擦拭著短刀的女子回他道:“這里是古窟城,一座地下城。”
巖亮也來了興致便追問道:“地下城?那是什么?不會是陰曹地府吧?”
女子倒是被他這一問給逗笑了,輕聲回道:“這里位于地下百丈深,自然就是地下城了。這里是我們世世代代的家園,又怎會是陰曹地府?倒是你們每個從天而降的娃娃都會問這里是不是陰曹地府呢。”
巖亮疑惑地問道:“你們?”
女子也意識到這孩子可能還不了解實情,便耐心地說道:“從幾年前開始吧,每年七月十五都會有男孩從巖洞中落下,掉入到磨刀泉中,每個男孩也都像你一樣被嚇得夠嗆,也都會問這里是不是陰曹地府。我們這里幾百年來沒有......很少有外人來,如今倒是一年一個孩子,也算是大事了。但今年不一樣,一下掉下來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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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這番話說得男孩更糊涂了,他年紀本就小,理解能力有限,只是聽了這么多他隱約猜出了答案:難道笮都每年獻祭的男孩最終都到了這座地下城?
巖亮便又問道:“你說今年掉下來了兩個男孩?”
女子答道:“嗯,一個昨天掉進了磨刀泉,另一個就是今天的你了。”
巖亮心中了然,看來還是有同族的男孩被當成祭品扔了下來,自己則是陰差陽錯地也到了這里。一想到同族的玩伴也在這地下城內,巖亮隨即來了精神,問門外那女子道:“那姐姐你能帶我去找另一個男孩嗎?”
女子還有些不適應男孩突然改口稱她為姐姐,她先是輕輕一笑而后又嘆了口氣地說道:“我也想帶你去,可我進不了古窟城,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怎么去。”
巖亮此刻也對門外女子徹底卸下了防備,無論是女鬼,還是要殺他的人,都不會如此細致耐心地與他說這么多話。而且姐姐只是長得奇怪了些,看她又給自己煮姜湯,又解答自己問題的,定然也是個好人呢。
一聽女子沒法帶他去,且說她進不去古窟城,心思單純的巖亮便推開門問道:“剛還說古窟城是你家呢,為啥不讓你進?”
女子聽到男孩推門的聲音,朝巖亮的方向“看”了過去,巖亮也第一次真正看清女子的面目。
不同于二人第一次見面,現下的女子并沒有戴眼罩。打眼看過去,女子約莫十五六歲,一頭金色卷發極為奪目,膚色白如冰霜。而她的臉龐更是與常人完全不同,眼眶尤為深,仿佛一潭秋水,一眼望不到頭;鼻子較之常人也更高更挺;下頜與當地人相比則窄了許多,倒更突顯了她微翹的嘴唇。
她竟然是位有著西洋血統的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