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您多慮了,奴才并非氣您,也并非要躲著您,而是寧親王之事,奴才去辦最為合適。”周安很嚴肅很正式的道。
“目前東廠新設,時日尚短,名義上可監察天下,但實際上其還未有監察天下之能,目前僅京師一地得以整治肅清,而京師之外,萬里之地,雖皆有密偵衛人手,但貪腐之疾未得根治,密偵衛之人與地方官府層層勾結,尤其是在偏遠之地,此問題尤為嚴重。”
“奴才想請命離京,一是捉寧親王,二則是肅清地方,如此才能使現今東廠發揮出真正效用,也才能讓圣上您坐鎮京師,便可之天下大小事,在東乾內憂外患的今天,此對您,對朝廷,對江山社稷,都尤為重要!”
周安這段話說的,倒是有些滿嘴大道理的意思。
其實他本不用說這些的,誰讓他現在與女帝的關系,突然變得有些“不和諧”呢,他不想女帝誤會,怕就怕女帝真把他扣在乾京城,不讓他外出辦事。
女帝沉吟,斜眼看著周安。
周安垂頭不語。
“此事暫且擱下,還是得先等榮王那邊的后續消息……”女帝開口連道,“還是說說白江軍之事,勝國公可是能隨時進宮見朕?”
“回圣上,能是能,但奴才以為,圣上您不需如此急見老帥。”
“為何?”
“宮內人多眼雜,未有任何準備,如此便讓老帥直接進宮,若是被人瞧見了,怕是會走漏消息,此事絕不可先暴露,不然策反之計,怕是就不成了……”
“嗯……那你的意思是?”
“奴才可先行準備,在宮內布置一番,再請老帥入宮,方為妥當。”
“成吧,就這么辦。”
“是。”
周安說完這聲“是”后,大殿內便一下子又安靜了。
因為沒話聊了。
女帝看著周安沉吟,似乎想說什么,但一直沒開口。
“圣上,您若沒其他吩咐,奴才便先去辦事了。”周安主動開口道。
女帝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一頓,而后道:“去吧。”
“奴才告退。”
周安躬身退出了乾元殿。
“小安子,真生氣了……”女帝的低語自殿內響起。
“圣上,他還年輕,能將心思都寫在臉上,反而是好事。”康隆基蒼老的聲音跟著響起,“若他什么都藏在心里,長此以往,恐有積怨……”
“怨?朕錯了嗎?”
“您沒錯,人非草木,總是有些脾氣的……小安子也只是委屈了,您慰撫于他便是……”
……
乾元殿外,呼吸著寒冷的空氣,腳步匆匆的周安長出了一口氣,他有些煩,女帝今日發脾氣讓他有些擔心了,他很擔心女帝會成長為一個“暴君”。
女人狠起來,根本就沒男人什么事!
神都女帝就是一個狠角色!
而現在神昭女帝才十七歲,卻越來越像她母親了。
還記得周安穿越過來后,第一次見神昭女帝時,那時候的她,登基才三四個月,還沒那么有主見,什么都聽康隆基的,也什么都聽得進去,而現在,神昭女帝登基已經有大半年,她確實是變了,都敢在康隆基面前不顧及儀態的大發雷霆亂砸東西了。
現在這情況,假若之后吳緒寬贏了,那就不用說了,誰都沒有將來。
就說吳緒寬沒贏的情況,這個冬天女帝就將肅清奸黨,而唯一鎮得住女帝的康隆基也熬不過這個冬天,那到時候,剛滿十八歲的女帝就將重新手握天下大權,而且這種權利是沒有任何制衡的!
歷代皇帝在剛剛登基時,都會受到文臣武將的極大制衡,有些甚至是被托孤大臣輔佐了很多很多年之后,心性能力都磨練出來了,才開始親政的。
而有的皇帝,終其一生,都在與滿朝重臣較勁。
尤其是在太平盛世時期,皇帝權利會受到極為大的制約,越是有賢名的皇帝越是如此,想要修個園子讓國庫撥款?得先過了朝臣那一關……有些不怕死的老臣、鴻儒甚至敢上奏大罵皇帝是昏君,還有更甚的,敢在朝堂上以頭撞柱,以死逼皇帝收回不妥的圣命。
歷代圣賢明君的朝堂上,似乎都有那么一些個刺頭,有事沒事的就說些皇帝不愛聽的話,有的甚至會先在家里準備好棺材,明知可能被殺全家,也要懟皇帝。
其實他們并不壞,有些雖然過于迂腐,但本意都是好的。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臣子的不斷鞭策,才有了圣賢明君,才了有盛世。
然而!
沒人敢鞭策肅清了奸黨的年輕女帝!
若吳緒寬都覆滅于女帝的手下了,那誰還敢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