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震動已停下來,狂風也隱匿了下去。
沒人注意到,一只烏鴉從土里鉆了出來,抖動著翅膀,灑下一身泥土,落在一旁的枝頭上,轉動著烏黑透亮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天上的人影。
黃毛毛被幾個昏去的村民牢牢壓住,動彈不得,抬眼望向天空,不由猛地瞳孔皺縮,咬緊牙關,奮力掙扎著。
是他們!
那日來家里的兩位仙人!
天上三人向這邊快速飛來,幾個呼吸間已經從遠在天邊的黑點,移到了村民們的面前。
“沈良,休要逃跑,你膽敢修煉邪術,叛離宗門,現今宗門已對你下了死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白衣男子腳踩長劍,劍眉星目,手指摩擦著腰間的劍柄,面無表情地望著他,與看死人的眼神無異。
同樣腳踩長劍的白衣女子,站在男子身側,一臉受傷之色,欲言又止地看向前方之人。
沈良臉色慘白,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眼中流露出決然,隨即發狂地大笑,驟然停下,狠聲問道:“邪術?救人之術如何能稱之為邪術?”
“師兄,為何要救一個妖女?甚至不惜殺害五百無辜之人,她在你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嗎?”白衣女子淚眼婆娑,聲音空靈,一副被背叛了的傷心模樣。
沈良憎惡地看向前方二人,他愛茸茸勝過了自己的性命,若不是他們率先告密,茸茸又怎會重傷被抓!
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
白衣男子手腕翻轉,身影迅速,手持長劍已來到他的面前。
沈良臉色大變,不得不抽出武器抵抗,激斗的過程中,余光撇向下方的村民們,粗略一掃,有四十三人。
白衣男子抓住他分神的瞬間,驟然出力,一劍刺中他的肩頭。
沈良的手掌凝聚出兩道狂風,襲向面前之人。
白衣男子抽出劍刃,快速后退,狂風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連墳頭都被卷起,連續扭斷后方的幾棵大樹,轟然發出一陣響聲。
兩人的身影再次拉開。
沈良捂住肩膀的血洞,噴出一口血,冷笑道:“那五百人是無辜,底下這四十三個凡人更是無辜,我倒要看看,你們的雙手干不干凈!”
聞言,白衣男子和白衣女子的臉色大變,兩人對視一眼,瞬間出擊,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黃毛毛望著在天上打來打去的仇人,眼中恨意漸漸消失,仙人如此強大,他怎么可能殺得死他們。
取而代之的是將死的恐慌,腦海中不住回想起屋內父母冰冷的尸體。
他,也要變成那樣了嗎?
整個人瘋狂地蜷縮住身子,將臉埋進土里。
他不要!
他不想死!
姐!你去哪兒了?快來救俺!
黃淡淡做了一個夢,一個真實且漫長的夢,夢中發生的事情與她死前之事幾乎重合,卻又有些不一樣。
在夢中,那個晚上,她并沒有遇到小王八,而是躺到了棺材里,和父母一起下葬。
之后她在棺材里,竟然沒有被憋死,只記得很餓,非常餓,身邊一直散發著香氣,于是她啃干凈了父親身上的腐肉,又去吃母親。
不對,那不是她的嘴巴,那是一個尖喙的鳥嘴!
視角猛地被抬起,一群烏鴉圍繞住她的父母,瘋狂撕扯著腐爛的肉塊。
視角再往上抬,裸露的棺材板外面尸橫遍野,是白天來下葬的村民,每個人的脖子處都有一個平齊的傷痕,可見是一擊斃命。
數不清的烏鴉落滿了墳場外圍的楊樹,“啞啞”的叫聲繚繞在上空,讓人膽戰心驚。
天邊閃過一道流光,面容慘白的男子直直地沖向地面,在地上劃出了一道血印,肩頭同樣不住地冒著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慘不忍睹。
“茸茸,若有來世,我定當…護你…一世周全。”
話罷,臉歪向地面,沒了氣息。
一男一女緊跟其后,檢查到人死后,掏出沈良的本命令牌,眼見著瞬間化為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