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外已經是一片大亂,輕重家管洛和癸乙的弟子多在市集衙署任職,那奴市的市正乃管洛的弟子。管洛和癸乙詢問得知緣由。原來五十匈奴使團闖入市集,搶了數十絕色女婢,被市正署的武衛攔了下來,匈奴打傷打死武衛十數人,一路糾纏到端門大街,周邊各坊的武衛也圍攏追寄過來。
往昔匈奴使團歸國越境之際,必然劫掠邊境,挾持百姓子女出塞。這群匈奴使團更加猖狂,白晝刺市人腸出,有司執之,系河南縣獄,賊酋車浦骨馳入縣獄,斫傷獄吏,竟是劫囚而去,又為報復,竟然剽掠洛陽奴市。他們引起公怒,非只一日,今日群情激憤,劍拔弩張,對峙洛河岸上。
洛陽的奴市就在星津橋西的惠訓坊外,與集賢書院隔端門大街而對望。公羊派眾儒生紛紛拔出刀劍,墨家弟子中的俠墨弟子也長劍離鞘。星津橋的游客,周邊諸坊的民眾,鴻都門學的弟子也紛紛過橋趕來。
為首匈奴首領名曰車浦骨,見了陣勢有些慌張,厲聲道:“城外還駐扎著三百勇士,你們敢怎么樣?我們代表的日月所置,天地所生的百蠻大國的單于,就是你們的老皇帝也得給我使團幾分面子。”
眼見匜朝眾人并不妄動,匈奴人放浪起來。一名武士得意洋洋走到浮丘伯等人面前,喝道:“臭老頭,看什么看,還要和老子搶妞不成?”
浮丘伯雖是五經醇儒,奉行的卻是純正夏周之禮,與谷梁派大為不同,年輕時更是血勇之士,今雖年逾七旬,依舊健碩威武。
浮丘伯暴起,抓住那匈奴武士的脖子,將匈奴武士摜在地上,右拳五連猛捶,一遍大罵道:“不知道尊重老人家,在我老人家面前自稱老子,該打!混賬小子!混賬小子!混賬小子……”
匈奴武士七竅出血,宛如爛泥,眼見只有出得氣,沒有進的氣了。
數名匈奴人圍上來。
公羊派呂步舒手持斧鉞攔住眾匈奴人,喝道:“爾有三百士卒,我有三百學子,皆布衣也!一命償一命,等數命搏。”
眾人贊其勇,紛紛叫喊:“血債血償!”“一命換一命!”
谷梁派瑕丘江公率眾弟子攔在中間,高聲道:“匈奴與大匜朝有和親之好,單于娶云中公主為妻,今上乃單于之丈人也。這江山乃天子的江山,黎民乃天子的子民。女婿自丈人家中取些財貨畜產,又有何妨?”
眾人怒其言。
呂步舒道:“今日之事,血濺三尺而已。”
徐堰道:“云中公主遠嫁之時,今上送至孟津渡,公主哭曰:‘國家事重,死且無恨!’滿朝文武為之動容。單于之母病逝,云中公主剺面慟哭,所為者只有四個字‘國家事重’,今日爾等欲致公主何處境?”
呂步舒還欲爭辯,卻被胡毋升攔住。
車浦骨雖然不認識瑕丘江公,卻與徐堰見過面,也正是徐堰出使談成的和親之事。
車浦骨道:“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丈,一看就是通情達理之人。我們皆是單于的奴仆,也就是大匜朝女婿的奴仆,自家取些財貨畜產,乃是家事,你們一個個叫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