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山又道:“長弓鳴鏑警示。”
童十萬道:“如此之遠,如何射得?”
狄山取了一支鳴鏑,目視張郁青背上長弓。
張郁青取下天狼弓,雙腳穩立,以恒山派內功穩住內息,搭箭扣弦,鳴鏑脫弦而出,飛入天際,遠遠拋射出去,已經是難以辨識。忽而匈奴牧民一陣驚慌,驅趕牛馬羊群狼狽而去。眾人齊聲喝彩。
謹候望,備烽火,虜即入,料度可備中,毋遠追為虜所詐。
烽燧塢院的睡房屋檐低矮,昏暗無窗,皆是大通鋪。即便是燧長狄山的住處也是臭烘烘的,蚤虱猖獗。凌波子乃是女子,飲食完畢,即告別眾人,向東邊“且如邑”而去,那里是于延水得源頭,也是代郡中部都尉所在,自有恒山派的分舵。
丹爐燧一共十人,燧長、伍長、助吏并無任何特權。張郁青作為助吏也是要像燧卒一樣巡視長城。烽燧之間皆是夯土塞墻,高度在一丈到兩丈之間,在一些山谷低矮處易翻爬,兩道平行的塞墻,之間會鋪細沙,謂之天田,是一條由細沙鋪成的偵跡線,也有攔截示警的作用,如有人員進出,必然要在沙面上留下痕跡。每日巡視是否有越塞之人的痕跡。巡查燧卒耕畫天田,平刮掃沙面,以便能清晰地看出越界人員留下的痕跡,隨身攜帶木質“日跡梼”,放置沙田,取走昨日燧卒“日跡梼”,循環往復。
這一日,童十萬發現天田有些異樣,有人從此翻越留下了腳印痕跡,雖然以樹枝掃過,卻還是被經驗豐富的童十萬發覺。兩人立刻仔細搜尋,終于發現了三里外腳印、馬蹄印自延陵方向而來。
童十萬道:“這是載了商貨得馬隊,根據負重來看,應是鐵器。隨行的護衛皆是男子,身高七尺以上。腳步穩健輕盈,斗士訓練有素得武士。”
張郁青問:“這個根據腳印也可以看出來么?”
“嗯,這是燧長傳授的墨家追蹤術。根據輕重、步態、步幅、虛邊、壓力、帶土等情況,可推斷性別、職業、習慣、身材、年齡。比如腳印長度可推測身高,腳印深淺可推斷體重,步伐可推斷體力狀態。上半夜留下的腳印,多有昆蟲爬過的痕跡。下半夜留下的腳印,地面潮濕,泥土易碎裂,腳印的邊緣模糊。根據蹄印和糞便、獸毛斷定野獸種類,何時留下腳印,公母雌雄,是否有孕……”
“童大哥推測這批人是何目的出塞?”
“奸闌出物。有不法商販將匜朝的谷物、弩機、農具偷偷運往匈奴,換取匈奴的牛羊、金器、皮革。這次所運乃是鐵器,匈奴最是缺鐵多用骨石簇。”
“《匜朝邊塞律例》云:盜出禁物者磔刑,家眷族誅或罰為奴婢。邊塞還有人公然違律資敵?”
“代郡太守戰死,一直空缺。雁門郡太守王恢兼任,難以兼顧。定是有人窺隙偷運走私。”
“我們是否趕緊追蹤?”
“商隊出塞已經四個時辰,決計追不上了。這二十多里的長城是雁門郡丹爐燧與代郡寒山遂共管。我們暫且稟報燧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