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景有些晃神,耳邊還回響著徐風那若有深意的話:
“當迷霧遮住眼睛的時候,當理智無法做決定的時候,不妨交給感覺,對于已經選擇的路,那就不要猶豫,不必覺得迷茫孤獨,或許,在你身邊從來不乏一路相陪之人。”
不覺中西瑯一行人已經到達京都城門,時已過午,對于昨夜徐風的不告而別,西瑯并沒有異議,因為他知道就算自己有異議,小景也不會做解釋,畢竟,他們萍水相逢,不是深交的朋友,有緣一路同行了十來日,自那日“暖陽珠”的事情之后,小景便對西瑯與胤紅很客氣,客氣過了,又讓人覺得不那么客氣,西瑯覺得有點郁悶。
看著站在城門口一隊著整齊軍服的衛隊,為首的軍官上前領著一隊人行禮,小景知道那是接西璄使團進城的。
為首的軍官吩咐隨行隊中的衛廷芳協助兌了通關文牒,一行人進了城。
城內有符合規制的馬車等著西瑯和胤紅,見他倆上了馬車,城內不許平民策馬,小景下馬,牽著馬韁上前幾步,對西瑯道:“京都已到,答應王爺的事已了,告辭。”
同行十余日來,小景教了護衛們三日功夫,關外漢子,受文化呀,門派門規呀,很多方面的約束,他們習不了中原武學,他們的所知所感就是力氣,有勁的功夫就是強功夫,小景這樣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讓他們對中原武學有了全新的認識,是她教會了他們以輕制重,以靜制動,以少制眾。
小景收了小護衛一錠金子,三日指教,沒有絲毫藏私,第四日護衛再上前請教時,小景笑道,三日教授已全,不可貪多。
現在眼見小景姑娘要走,幾乎是一多半的護衛都面露不舍。
“若有事需本王相助,可到東城西璄驛館。”西瑯道。
“一入京都,我與王爺也算銀貨兩訖,別那么著急把住處告訴我,我還在打‘雪火蓮’的主意呢。”小景說完,頭也不回地牽著馬朝前走去。
衛廷芳瞥了一眼小景,正瞧見那個轉頭的側影,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那個瘦小單薄的背影,旁邊有個同僚拍了他一下,他倏地回神,撫了撫額角,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冬月的天氣雖是有些冷,也因著還有一月便要過新年,京都寬闊的街道上一片繁華,不得不說,盛元川還是給予了前晉百姓很大的包容,不管是農桑行商,或是從學從軍,還是武舉科舉,都賦予與大晟子民一樣的義務與權利,對于百姓而言,高坐龍椅的一國之君離得太遠,是晉還是晟,姓高還是姓盛,好像都沒太大的分別,無論哪朝哪代的百姓都一樣,吃飽穿暖才是頭等大事,能過上平安太平的日子,沒人喜歡打仗。
街道上商鋪連著商鋪,行人走走停停,走在這樣的人流中,湮沒在人群里,小景有些感慨,如斯景致,如此熟悉,仿佛都曾在她夢境里出現過,猛然回頭,回路深處似乎有人在叫她,眼中竟是有些溫熱……
倏地一個小身影撞了她一下,約摸五、六歲的小男孩,正欲摔倒,小景伸手扶了他一下,他顯然以為自己要摔跤,見小景拉住他,朝小景甜甜地一笑,“多謝姐姐!”
小景愣住了,她有一剎那間的恍神,錯覺面前這個小男孩還是西瑯那個小殺神,她蹲下身子饒有興致地盯著小男孩,好小子,自己這一身黑色勁裝,一路穿州過省,卻讓這半大的小子看出了身份。
“小孩,你男女都不分的么?”說著,小景伸手想要掐他粉嘟嘟的臉。
小男孩退后一步,一臉正經地道:“別碰我,男女授受不親!”
小景失笑,手僵了僵停在半空。
小男孩看了看手里那串僅剩三顆的冰糖葫蘆,張嘴再咬下一顆,再把剩下的兩顆塞到小景手里,口齒含糊地道:“叻,給你!”
冰糖葫蘆,小景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了,忽感一陣耳鳴。
“……小心點,別光顧著吃糖葫蘆……”
“……看路,看路,這里人多,別走丟了……”
“……算了,過來,我背你……”
“……”
小景緊皺起眉,面色有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