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出甬道,來到高墻之下。
隱于鬧市,有個商賈的身份顯得不那么突兀,把“青山坊”做成茶坊,一樓、二樓做生意,三樓做販消息的老本行,算是“逍遙閣”在京都的據點。
“嗯,阿喜在張羅,錢給他了,地方也找好了,你說,阿喜功夫也沒比阿福他們好,年紀也最小,可我瞧著他總有點泛怵。”
“欠人錢了吧?!”烈少宸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辦事不利索的,你嫌人蠢,人家阿喜辦事牢靠,能舉一反三,你也嫌棄,你怎么這么難侍候?”
景颯訕笑。
烈少宸打量了景颯一下,“你準備這樣去參加宴會?”
黑色的衣服在甬道里蹭了些青苔,雖不甚明顯,湊近了就能看出深淺不一,景颯將黑色的罩衫脫下來,烈少宸只感到眼前一亮,她總覺得景颯的衣服顏色太暮沉,年紀輕輕把自己包裹得太深沉。
鮮亮的紅色將景颯襯得嬌俏明亮,嘴上道:“你要去成親嗎?”
說完,淺碧色的身影迅疾而過,烈少宸飛快地掠墻而出,猶如幻覺,面前一瞬便沒了動靜,臭丫頭,輕功好像又精進了,想著那兩團立在頭頂的小包子頭,景颯搖頭失笑,臭丫頭可是讓她穿女裝曾與自己翻過臉的,烈少宸是老道士首徒,一身鞭法出神入化。
忽地轉頭,發現回廊轉角盡頭一襲淡藍色錦服,一把九華玉骨折扇別在腰間,雙手抄在胸前,斜靠在廊柱上,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聲音里夾雜著戲謔:“那是你的同伙嗎?”
“衛公子好像很閑。”
“又偷什么東西了?”衛廷芳走近她,眼睛肆無忌憚地落在她身上,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地打量著她,眼里有些震驚,似乎又有些了然:“你還真是個女的?!”
女扮男裝可沒那么簡單,不是換身男人衣服就真成男人了,走路的姿勢,說話的方式,很多細節都是可以看出破綻的,景颯扮起男人來,就像個身板沒長大開的小少年,其他還真沒毛病。
景颯一臉坦然,她久著男裝,心里全然沒有什么男女大防,此時被衛廷芳這般毫無避諱地盯著,她也并未覺得有何不妥,扯了扯嘴角,“怎么,你覺得我像是男扮女裝?!”
衛廷芳忽感心里有點堵:“嗬,你真不怕我去京畿府衙去告發你呀?”
景颯拿出后腰上的一截甘蔗,嘎嘣咬了一口,“去吧!”
“你別太得意,京畿府衙的余賓有些本事,有鐵捕之號,不是浪得虛名,況且你們昨天還照過面。”
景颯嚼了幾口,將甘蔗渣吐出來,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嗯,等他來了,我就告訴他,你調戲我。”
衛廷芳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正欲說話,忽聽身后傳來一聲:
“廷芳哥哥……”
那聲音清脆似銀鈴,叫得人酥麻麻的,只見一個粉衫羅裙的妙齡少女徑直朝景颯與衛廷芳走過來。
衛廷芳臉色大變,湊近景颯,低聲道:“你幫我打發她,我便不與你計較了。”
“你招的桃花?我瞧著還蠻好看的呀,青春可人的。”景颯同樣低聲道,微微側了一下頭,將甘蔗插回后腰,從袖中扯出一條絲帕,站直了身子,牽開絲帕遮住自己半張臉,望著越走越近的粉衫少女。
粉衫少女走到跟前,身后跟著兩個丫鬟,連丫鬟都是綾羅綢緞,可想而知粉衫少女的身份。
景颯微垂額頭,輕輕地用手帕抹了一把眼角,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恭恭敬敬地朝著對面的衛廷芳施了一禮,這一禮鄭重又規矩,名副其實的貴女之禮。
衛廷芳越發的莫名其妙,直愣愣地僵在原地。
景颯語調里帶著明顯的輕顫聽起來又無比嬌弱:“原來,衛公子對小女子所言已有心上人并非虛言,是小女子癡心妄想了。”說著,還應景地抽噎了兩聲,然后,轉身便走。
將身后那衛廷芳不知所措的聲音,“你……你……喂……”甩得很遠,景颯走出回廊盡頭,回頭瞧著粉衫少女又親呢又嬌羞地拉著衛廷芳的衣袖,笑著朝衛廷芳揚了揚手里的甘蔗:切,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