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黃梅天,總是一陣潮熱一陣雨,整個世界都是濕漉漉、黏糊糊的。店里地磚和墻上總是擦不完的水漬,一會兒就一層,根本都不敢開窗。
哪怕打著二十四小時除濕的空調,也收效甚微。一怒之下我某寶買了四十幾盒除濕劑,擺滿了店里的各個角落。
沒辦法,北方的朋友大概沒見過,屋里只要不除濕,一切都發霉,桌子椅子凳子書……上到屋頂下到地皮,只要不除濕,稍微開開窗,兩三天都長毛了,供佛的香都點不著。用佛家的成住壞空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一切都腐敗,一切都化為灰燼,消散于風里。放屋里的水果那更是一夜就爛掉,只能放在冰箱里。
在我正埋頭致力于和黃梅天做斗爭的時候,“叮鈴”一聲,抬頭一看店里進來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我立馬笑瞇瞇的迎上去:“想紋點什么?”
女孩子:“我……”她忽然落下淚來。我一下手足無措起來,忙不疊給她遞紙巾。
女孩平復了一下情緒,緩緩道來。
她和男朋友分分合合了三年多,已是談婚論嫁,男友頻頻劈腿,趁她不在家的時候和不同的女孩子開房,趁她出差的時候帶別的女孩子回家過夜。無數次分手,男友又糾纏不清、以死相逼,不肯放她走。讓她在生與死,絕望和希望中來回徘徊折磨,不用說,那男的是個PUA高手啊。
妹子痛定思痛,下決心這次一定要離開他:“我想過了,他狗改不了吃屎。以后也不會好的,誰和他在一起誰倒霉。我不想一輩子這樣,我怕我哪天半夜再接到他別的野女人打來的電話,一刀捅死他。”
真想給她一個擁抱:“那你想紋點什么?”
“紋一個《那個殺手不太冷》的女孩子。還有一段英文。我還想紋一個照片。畢竟愛過。”我知道她心里還是放不下,只是想用紋身來逼自己放下。人的意志力不夠時,會想要紋身來推她一把。
電影里的女主角一頭干凈的齊下巴短發,我用一支槍在她腦袋開了一槍,殺掉了她心里的玫瑰。這樣便能忘記了吧。紋身上身效果很好,英文小小的愿景,在肩胛骨也相得益彰。
妹子在手機里翻出了兩人的合影,想做一個兩個人手挽手的剪影紋身。我一下子愣住了,腦袋“嗡”的一聲。是寧子安。
“你們交往了三年多?是不是還是放不下?”我小心的克制著自己復雜的心情:“紋了分手了,以后不好洗啊。”
妹子眼眶紅:“可是我忘不掉他,畢竟愛過。至少留點東西,證明他來過。”
話不多說,一個線條的剪影到了她另一個手臂上:“對了妹子,你叫什么?”
“我叫李玲玲,小姐姐你叫我玲玲好了。”
“如果你以后覆蓋紋身可以找我啊。”
“好。”
待妹子走后我深吸了一口氣,簡直是魔鬼。寧子安,你做了多少孽?
鬼使神差的,我點開了妹子的朋友圈。看到滿滿的各種快樂和不快樂,甜蜜和決裂,還有寧子安在下面的留言互動。各種稱呼語氣和我記憶里的一模一樣,如出一轍。
默默關上手機,不想,不看,與我無關。也許,他對誰,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