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時剛過。
大殿靜謐,四周墻壁上燃著的蠟燭,籠罩在燈罩下,散發著昏黃而柔和的光。
白清渠喜靜,整個國師府上下,侍女侍衛合起來不過十余人,平日里留在身邊服侍的,唯有侍女半夏一人,她也是唯二知道白清渠女兒身的人。
白清渠自沉睡中醒過來,略過守在她床邊,打著瞌睡的半夏,獨自一人上了摘星樓。
所謂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樓乃是整個皇城最高的建筑,專供國師觀星之用。
摘星樓上,白清渠靜靜地站在欄桿邊上。
夜風吹拂,攜著幾分寒意。撩起她的長發,衣袂飄搖,更添了分飄飄欲仙之感,恍若九天仙人臨世。
也難怪大周的百姓紛紛將國師大人視為真仙。
滿天星河浩瀚,晦暗不明。
白清渠觀察著諸方星宿的變化,神色愈發嚴肅。
“天狼炳耀,非無戰陣之風;參虎揚芒,便有干戈之務。雖天災已定,人禍卻是免不了了。”
大周國勢傾頹已是定局。三年前,她面見大周皇帝,請求以大周十三郡為陣眼,設蔽陣以平息天災。
陣法方成,各地水患旱災紛紛平息,大周皇亦因此以國師之位相謝。
只是大周天災持續數年,百姓流離失所,田地荒蕪,各州郡紛紛開倉放糧賑災,方才勉強維持國家穩定。
如今國庫空虛,倘若此時敵國來犯,怕是……
一時憂思萬千,毫無頭緒。
沉思之間,身后傳來的腳步聲讓白清渠猛然回神。
她轉身便對上了一臉哀怨的半夏。
“大人,您怎么又一個人跑這上邊兒來吹風了?”半夏一邊說一邊替白清渠披上斗篷,“白大夫特地囑咐奴婢要看著您,您若是有什么差池,白大夫又要嘮叨奴婢了。”
“無妨,本座自有分寸。”
話雖這么說,第二日一大早,白秋棠便被叫到了國師府,原因是國師身染風寒,臥病在床。
白秋棠磨著牙,一臉恨鐵不成鋼:
“白清渠,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是吧?你是不是嫌自個兒命太長?”
白清渠沉默不語,面色顯得越發蒼白。她選擇性地忽略了炸毛中的白秋棠,低聲吩咐道:“半夏,替白大夫倒茶。”
半夏雙手奉茶,一臉生無可戀,硬著頭皮道:“白先生,請用茶。”
正在氣頭上的白秋棠兩眼一瞪,轉而將矛頭指向半夏:
“還有你,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看好你家主子,別讓她胡來,結果你干嘛去了?”
不得不說,白清渠這招禍水東引著實厲害。
半夏表示,委屈,但不敢說。
待白秋棠逐漸消了氣,白清渠才暗暗松了口氣,正欲說些什么,卻被白秋棠打斷:
“還有哪兒不舒服?”
硬邦邦的問話令白清渠啞然一笑,終是規規矩矩地答道:“除了頭疼,倒無其他了。”
白秋棠神色稍稍放緩,開了張藥方子讓半夏去抓藥,又再三強調,若是再出岔子,哪怕跪著求他他也不會來了。
一連幾天,迫于白秋棠的淫威,白清渠都未上早朝,倒也將她告假休養的諾言兌現了。
滿朝百官聽聞國師抱恙,紛紛讓人備了禮品前去國師府探病。
一時,國師府前門庭若市。
暮色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