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縣起身走下來踱步少頃,忽然道:“劉啟山,你知道這案子因何而敏感?”
老劉現在得意了,一副肝膽相照的樣子抱拳道:“回縣尊,自是因李建由衙內。”
裴知縣一甩手袖,轉身上坐的時候冷冷道:“他算什么東西,區區一個紈绔子弟也能成為本縣的決策難題?”
額,老劉這下就蒙了。
裴知縣又道:“長此以來,我縣周邊山寨林立,而本縣幾乎不過問。你們都以為是本縣是昏官、或者不敢作為的書生吧?”
劉都頭急忙低頭:“卑職不敢,實際上相公擁有很高威望,英明神武。”
裴知縣抬起茶碗喝了一口又放下,“除了山寨多,我還知道一些山寨和你劉都頭有來往,甚至給你送錢。”
劉都頭不禁神色聚變,急忙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裴知縣擺手道,“行了別那么擔心,本官沒說要問你罪,要問的話你在一年前就腦袋搬家了。”
“謝相公栽培。”老劉還是滿頭大汗不敢起身。
裴知縣道:“本縣心里清楚,天下吏治混亂,許多地區民不聊生。一些人他過不下去就做了逃戶,逃戶慢慢變多后,就會聚集為化外的山寨。并不是所有山寨都是反賊和草寇,本縣知道,他們大多數時候只算不納稅的山民,過著艱苦的山中日子,從山里弄了些山貨出來需要交易,但鑒于失去了大宋納稅子民的身份不能在官市交易,甚至不能進城。由此而來,就會出現了一些專門接手山貨進城售賣的幫派,而這過程需要你劉都頭一定程度放行。”
劉都頭繼續冷汗淋漓。
裴知縣道:“之所以沒把你下獄法辦,是本縣知道換個人來會把局面變得更糟。打掉這條黑幕并不會把我縣財稅變多,相反會有所減少,且山民失去了用山貨換取物資的路線后,他們真會轉變為打家劫舍的草寇,會成為我縣心腹之患。”
劉都頭急忙道:“知縣相公英明。”
裴知縣話鋒一轉,冷冷道:“但本縣仍舊要警告你放亮眼些。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又涉及了什么。”
頓了頓又道:“知道我們池州的特點是什么嗎?”
劉都頭茫然搖頭。
裴知縣道:“知道池州永豐監是干什么的?”
“鑄造銅錢。”劉都頭道。
裴炎成微微點頭,“若還是不明白本縣再說明白些,這意味著這個地區到處有銅礦。有的山寨是做山貨的山民,有的是打家劫舍的草寇,還有的其實是私采銅礦的大盜。有多少我不敢問,因為錢政利益自來涉及到蔡相爺。”
劉都頭不禁聽得背脊發涼,隱隱約約總算知道裴知縣為啥不絞殺山寨了,因為這種事在這地區容易把天給捅破。同時也算知道為啥盡管涉及李建由,明顯應該攻打山寨救人,但州衙方面遲遲不派總捕系差人出動支持。
在此情況下明知道實力不濟,不能捅不能碰。但裴知縣仍舊接見張紀?聽取“案情”,在州衙做出指示前派遣都頭帶骨干進行偵查部署。
能做到這步,劉都頭知道裴知縣威望哪來的了,他已經算是為數不多敢作為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