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哥,這杯酒敬您,給您賠不是了。”
羅家廳堂擺了桌席,駱成文舉著酒杯一嘴的不是。
他的面前,正是白天找上門來,讓那駱玉晟拿彈弓打了二弟的孫漢子。
經過一天的修養,孫漢子的臉色算是好看了許多。
銀子也拿了,這賠禮酒也喝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事,自然要揭過去。
孫漢子舉杯應下一飲而盡,哈出一口酒氣,寒暄起來。
“羅家大郎,哥哥聽你這口語,也不是這福州地界人士,倒像是江淮一帶的。”
福州人說話辨識度太高了,一聽就能聽出來。
而且福州這十里不同音,隔開一座山丘,那都沒法交流。
駱成文一張口就是江淮語系,一下就能分辨出來不是福州當地人士。
“孫哥走南闖北,輕易就辯了出來,佩服。”駱成文挑了大拇指認下:“弟弟家中確實不是福州當地人,而是從揚州逃難來的。”
“揚州?”
孫漢子眨了幾下眼,臉上可就蕩漾起了喜色:“怎得這般巧,哥哥我也是揚州人士。”
“您也是?”
“千真萬確,哥哥我以前是在揚州漕運碼頭做工,跟著船家來福州這走貨的,結果船在下了港就被賊人給劫了,哥哥我也是沒辦法才只得留在這,倒是沒曾想在這成了家,嘿嘿,娶了你嫂子。”
“那可真是他鄉遇故人啊。”
駱成文忙添酒舉杯,激動不已:“弟弟家住揚州通渠街,姓羅單名一個文字。”
“孫彪。”
孫漢子也報了蔓,感慨著痛飲三杯。
他鄉遇故人,何其值得開心。
放下酒杯,孫漢子又嘆了口氣。
“世事無常啊,某本是不該來此的。”
“哦?”
駱成文來了興致,問上一句:“哥哥此話何意。”
“唉,往事不提也罷。”
這人話說半截未免太讓人討厭了,更何況駱成文本就心里發虛,見孫彪不愿意說,便一個勁灌酒,直把孫彪灌的酩酊大醉,才刨根問底。
“哥哥方才說世事無常,何解啊。”
“前些年某在揚州,認識一妙人,干的是糞夫行當。”
孫彪大著舌頭,回憶起往事來:“你可千萬別小瞧那糞夫,不少掙錢啊,那人讓某和他一塊做事,結果轉天我去尋他,嘿,找不到人了,聽那附近的人說,那家伙膽大包天,殺了衙門的人。”
駱成文臉上頓時一僵,額角瞬間流出汗珠,嘴唇發白起來。
勉強控制住臉上的表情,僵硬的應話。
“是嗎,好大的膽子啊。”
“可不說嗎,誰能看出來啊。”
孫彪筆劃著:“就那瘦瘦弱弱的一趕糞車的糞夫,竟然還敢殺當差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后來某就尋不到他了,也不知道是被官府捕殺了還是逃到哪隱姓埋名去了,我只知道他姓駱,叫什么倒是不清楚。
誒對了,現在在洪州,洪州你知道吧,就那個鬧造反的什么楚王,聽說也姓駱,叫什么、駱、駱永勝是吧,二十多歲。
乖乖,別會是同一個人吧。”
駱成文放在桌子下的雙腿肉眼可見的哆嗦著,面上還是強壓住,陪著感慨。
“應該是巧合吧。”
“我也覺得。”
孫彪一咧嘴,不屑道:“揚州那個就是一挑糞趕車的,怎么可能搖身一變就成了反賊王爺,哈哈。”
“對對對,孫哥說的極是。”
一場酒,喝的駱成文遍體生寒滿是汗水,強撐著送走孫彪,一關上門可就禿嚕到了地上,大口喘起粗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