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了兩步,瞥開眼,眼眶紅了一圈,長卷的眼瞼,遮掩了眸底洶涌復雜的情緒。
小凌安當場紅著眼睛,眼淚啪嗒直直往下掉,小嘴一癟,嗚嗚地哭了出來。
嗚嗚嗚……他爹說得對,娘親不是親的,娘親會不要他們……
小凌云被小五抱著,小五嗚嗚地哭了起來,眼淚直掉。小凌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也紅紅的,又強忍著,不肯哭。
凌天直接傻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再加上寧夏又給他們承諾過不會離開、不會拋棄他們,所以他未曾想過這些。
本就敏感脆弱的小家伙,被他爹直接戳破了最后一層防線后,一個個紅著眼睛,難受、傷心、委屈、不知所措……
凌天聽著小五嗚咽的哭聲,鼻尖忽然一酸,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他一直以為娘親是他的,可是他不是娘親親生的,他只是個野孩子,爹不疼、沒有娘……
“那又如何?”
凌義琥珀色的眼眸之中,情緒隱忍,冷冷辯駁。
不是親的又如何,娘親還是在意、疼愛他們的,不像他,半路闖入之人!
“我若沒記錯,你與娘親未真正拜過堂,當初納娘親為側室,你也是百般不樂意。連個正妻位都不肯給娘親,你…也要、不、得!”
最后的幾個字,凌義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冷淡的聲音里,條理分明,邏輯清晰,字字句句反駁著。
他爹都五個孩子了,還納了百八十個妾,這般男子,真要不得。
“且你納妾無數,招蜂引蝶,左右逢源,如何配得上娘親。”
凌義的話可謂犀利,句句穿心。
凌淵聽得一愣一愣的。
前邊拜堂成親那一塊確實……
那會兒他娘本想讓他迎娶她為正妻的,他自然是不樂意,可他當時的心不在這一塊,他娘又用身體,又用長輩身份來壓他,他沒理會。
之后,他娘又考慮到皇城的正處于風口浪尖,而他又是浪尖口,若是真娶了她為正妻,只怕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全都引到了她身上。
他娘不愿讓她頂著這些壓力,便想著先納她為側室后,再慢慢將她扶正,只是這一切都未來得及實施,他娘病逝了……
他堂堂正正、第一次娶親的,也只有她一人,怎么就成了他兒子口中,那個朝三暮四、左右逢源的家伙了?
就在父子六人互相傷害、互相捅刀子的時候,
寧夏已經在院外,干凈利落地處理了,院子里村民的糾葛。
“啪——”
寧夏站在院中,單手拍在那張竹桌上,一聲響落下,那張竹桌應聲而裂,碎成兩半,砸落在地面。
院子里,婦人們要么抹淚哭,要么相互指責,婆婆指責兒媳,兒媳埋怨孩子……
院子里充斥著濃重的怨氣,仿佛霧氣般在氤氳籠罩,時間愈久,這郁氣愈強烈。
一聲突兀的聲響,打斷了他們,她們抬頭側臉看了過來。
便看到是這院子里的主人。
寧夏面無表情地收回手,冷眼掃了一圈院子,頭凸凸的疼。
院子里亂糟糟的,還有幾個頑皮的小孩圍在井邊,搖著把手,水嘩啦啦地流,白芷在一旁阻止,焦急的聲音被小孩的嬉笑、吵鬧聲掩蓋。
她用來泡紙張的大盆、大缸,被撒了一堆的石子、沙子,晾衣服的竹竿,也被推倒在地上……
總之,場面一片混亂。
“我見你們精神氣挺足的,也不需要休息了。”寧夏面無表情地說道。
往一側走去,隨手撿起一根被扔在地上的長竹竿,緩步走了過來,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她揚了揚手中的竹竿。
“是我送你們出去,還是自個出去?”
還在爭吵中的婦人訕訕閉上了嘴巴,看著寧夏面色不善,又單手拍碎桌子的彪悍模樣,一時不敢吭聲。
場面一度安靜,大家伙面面相覷,表情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