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瑾表情有些僵硬。
這些話他怎么跟夏皇說?難道說我認慫了,讓我安安心心當個中書令?
別開玩笑了,他的政治勢力都是根植在那些治國理念之上的,如果自己調轉陣營,光是陣營反噬他就承受不了,更別說夏皇態度到底如何還在兩可之間。
這無異于倒持太阿,主動授人以柄。
秦昭的路數其實走到今天這一步,計劃已經非常清晰了。
官爵分離,然后進文吏,無非就是削弱朝堂中舊勢力的話語權。
等舊臣少到一定數量,六部官員填充起來,秦昭不再需要他們這些人來維持大夏穩定,或者自己有什么把柄被拿捏住以后,這盤棋就走到了終局。
但可悲的是,他是棋子,身不由己。對方卻是棋手,來去自如。
作為棋子,無論你是棋盤上橫行無忌的車,還是馳騁跳躍的馬,終究只能在框架里運行。
棋手現在愿意按規矩來,所以你還有發揮的余地。
而一旦棋手覺得這盤棋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只需輕輕一伸手,甚至可以直接將棋盤上最強的“車”或是決定勝負的“將”摘出去。
現在對方之所以不動手,只是想保持棋局完好,不付出任何代價便能大小通吃罷了。
等到布局完成,就可以勝出,又何必用規則外的手段?
但楚懷瑾不同,他已經陷入死局了。
所以要來尋找盤外招。
“老師!您難道忘了曾經教過我們什么了嗎?圣王治世,一斷于法。怎么可以俯仰四顧,多措并行?”
韓歸人聞言嘆息道:“懷瑾,你還不明白嗎?五國是五國,大夏是大夏,這兩者是不同的,為什么不考慮退出來呢?時代已經不同了。”
楚懷瑾沉默下來,但眼神堅定如初。
韓歸人見狀也有些無言,他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這個弟子。
“你想讓我怎么幫你?”
楚懷瑾神情一振,沉聲道:“老師,現如今陛下填充六部之人,大多都出自法家。身居高位者,又以您的學生居多。只要您振臂一呼,朝堂之上,自然再不會只有一種聲音!”
聽到這話,韓歸人定定看著眼前弟子,楚懷瑾與他對視著。
“懷瑾,你想過這樣做的后果嗎?”
“想過。”楚懷瑾點了點頭,兩人都不傻,他師傅也了解他,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欺瞞。
“所以呢?你準備為了手中的權力,結黨營私,與陛下分庭抗禮?學誰不好,學雜家那些人?你忘了呂相國的下場了?!”韓歸人神色嚴厲起來,“懷瑾,當了幾年的丞相,便將之前治萬世太平的誓言忘干凈了嗎?!”
“正是為了治萬世太平,才不能讓陛下一意孤行!”
兩人對視良久,韓歸人略顯疲憊地嘆息一聲,“抱歉,這次老師幫不了你了,我們的觀念已經背道而馳。作為你的老師,最后給你一次忠告。當今夏皇,絕非尋常,你不要自蹈死地!”
“……”楚懷瑾皺了皺眉,沒有再說話。
站起身來,對韓歸人深鞠一躬,“老師,學生改日再來看望您。”
說罷毫不留戀,轉身離去。
屋內只剩下韓歸人悠長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