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我可能走不了”
卻沒有想到,晏天驕拿一根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她的小臉,黑翎般長睫難得不帶任何陰戾柔順地闔蓋了下來,嘴角嗌出幾許倔強的無奈,“啪”地一下給她倒下了。
顧君師微怔,意識一探,這傷虧他還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對顧若百般恐嚇折辱,后來汝蘭帶著人逃跑,他也冷穩下來沒有繼續追擊。
她早該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屬于狼崽子的睚眥必報,盛氣凌人之時哪會容許別人這么輕易從他上逃脫,原來他早就是強撐的紙老虎了。
也是,那道“紫符”可是能夠秒殺元嬰巔峰以下的全部修士,他硬受生了一擊,還能夠使出那樣冽厲的招數反殺顧若,將她重創,他已經是足夠強悍了。
天下又要開始下“刀子雨”了,跟這些參加“新人榜”小輩們的實力不可同日而語,他們只能夠在“刀子雨”出現那一刻感應到,而顧君師卻能夠看穿幻峰內的一切構局,探知到第三界刀峰什么時候、什么位置會落下“刀子雨”。
如今晏天驕倒下了,背部的傷她也看清楚了,硬要形容那就是炭上的肉被烤得焦糊的樣子。
她定神那片傷處盯注了片刻,“紫符”之下,連元嬰巔峰都夠嗆,更不用說尋寶鼠一只沒甚本事的獸了。
它若被劈中,不死也會變成一團焦黑的獸。
得人庇護而完好無損,與顧君師同步意識的尋寶鼠現她傳送著自己的情緒。
它想幫他,它想救他。
它是一只心軟又善良的獸,沒有見過多少人,心思質樸而簡單。
誰幫它,它就幫誰,有恩要報。
心硬如鐵、利益至上的顧君師因為是外來意識,一旦本體的意識意念過強時,多少也會影響到她的抉擇。
她邁著小短腿挨近晏天驕,然后將頭靠過他的背部,從別處來看就像親一樣的動作,她調整了神識的本源之力,然后將附著在他背部的雷電殘余傷害給“吸”了出來,又“哺”回一股強韌的力量包裹住傷處,它就像一層隔膜阻擋著傷勢內部繼續惡化與外部加重。
他不會死。
顧君師對尋寶鼠道。
它見到她做的事情之后,執著的意念漸漸稍散,又乖乖地蜷縮回原處,不干擾它的女主人做事。
顧君師用的是尋寶鼠的身軀,力量跟體型都有限,她將貓大的鼠身稍微變大了一些,摸約變成一頭狼狗般大小,這并不是尋寶鼠本身的能力,而是她顧君師,當然現在她與尋寶鼠共享意識,也算是它租賃她身軀,她免費教它一項本領交換。
顧君師將昏迷的晏天驕馱到背上,但他那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則拖拽在地上,也不是不能再變得巨大一些,想當初救六絳浮生時,她就曾將鼠身變化丈高,可這樣太過消耗尋寶鼠的靈力了,它之前消耗的靈力還沒有恢復,若強行化形會損耗它。
這樣也無有不可。
她就這樣半背半拖,像個含辛茹苦帶著病重“兒子”求醫的“老母親”一樣,帶著他去找通關線索。
晏天驕不是凡人,身體因修為增進而不斷地精煉成鋼,他自也不怕被地面的石子跟凹凸摩擦劃刺,他這一身紅紋玄袍也非凡品,也不會被輕易磨損破爛。
所以這么一來,對于晏天驕而言不存在傷害,頂多就是這種趴在鼠身拖著走的姿勢略顯狼狽不好看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晏天驕睜開了慵懶的眼眸,朦朧地醒了過來。
他在動。
不,不是他在動。
而是他身下的東西在動。
他的腦子忠實地反饋著身體感知到的意識,他趴在一個體溫較高的物體上,它經風輕拂的短絨毛比喀蘭幼貓還要軟滑,它每走一步,他都能夠感到皮肉之下的骨骼交錯運動的動作。
他四肢無力垂落在地,只有上半張身軀靠在它的背上,他將臉貼蹭在它毛發較為豐厚的頸間,一動不動,在別人眼中或許會認為這頭獸身上馱的是一具尸體。
它身上沒有獸類的腥臭味道,反而帶著一種雨潤過后的青草清新的味道,聞久了他覺得還捎帶點兒甜。
之前是他護著它,他重傷暈迷之后,便改由它護著他。
他看中的獸,果然跟別的那些寡情薄義、忘恩負義的獸是完全不同的。
“小阿一。”白絨細毛之中,他露出一雙淺褐色的鳳眸,少年眉弟清雋,因心情極佳而流盼生輝,長而細卷的睫毛微彎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