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檀越。”
顧君師現身之后,便與他隔著一張屏風對視,一張茶幾后,她隨性落席而坐。
“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一次便不勞煩大師親自開門迎客,而是顧一不請而入,還忘見諒。”
這話倒是講得客氣,還編了個理由來搪塞,但至于真實的原因不過是顧君師不再遮掩自身,而是選擇跟他敞開天窗說亮話。
澄泓于俗世之禮倒不看重,一個出家之人既接受眾人平等,自然也能夠接受禮教繁雜跟粗鄙直率。
“無妨,顧檀越既是看來診,便是小僧的患者,不必多講究。”他淡聲道。
他對她意外很“寬容”,這種“寬容”幾乎有些違背他一向為人行事的準則了,這是顧君師從很早之前便看出來了。
若說之前她遵禮守法便算了,可現在呢她一身來歷詭譎叵測,以凡人之軀擁有不凡修為,行事乖張而隨性妄為,在虛空門來去自如,而他卻依舊視而不見,待她如常。
倒是這一番“如常”,便能體現出他身上也有著一種很不對勁的違和感。
不過比起他身上發生了什么變故,導致他這一世跟以往行為準則不同,她倒沒有太迫切地想知道,反倒是她身上的問題不能再拖了,倘若這一次他看了無果,下次不必再來了。
“既是如此,便勞煩大師了。”
澄泓起身,透過云母屏風可以看到她所在的身影,但他沒有露面與她相見,而是細心叮囑道“一會兒或許會有些不適,你若信我小僧不會害你,便順從指引,不要心生揣疑反抗。”
顧君師別的不信,但對于澄泓的人品倒是一點都不懷疑,修佛之人自然干不出暗箭傷人的事。
她頷首“疑人不用,澄泓大師放心,你會全程配合你。”
澄泓緘默了一下,對她這番“襟懷磊落”的話,一時不知作何感想。
這時,從屏風后飄浮出十數條跟觸手一樣的金光,它們大約有指頭圍粗,扁頭處較大身細,看著肢體柔軟而靈活,然后它們慢慢地靠近了顧君師周身,好像在等待、在試探,在征詢她的應肯。
顧君師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后穩住張開手,以一種隨意的姿態迎接著。
她輕飄飄的抬眸瞥之,雖說瞧著不是什么危險玩意兒,但從視覺上來說就還挺肉麻的。
果然,那遲疑的金色觸手得到她的回應,便“羞羞澀澀”地伸入了顧君師的身體內,它們不是實體,也不存在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外傷。
可當它們進入她體內后,顧君師還真有些不適,這種感覺怎么說呢,像是被一團軟綿綿又冰冷的東西摸了一下,又像忽然觸電一下,總之有種被異外無孔不入的侵入感。
而另一頭,澄泓那一張佛淡如白玉雕成的面容,因催動靈力施術,周身散發著溫潤的玉石光澤,他鼻子高挺,唇形堪稱完美,此時微微抿起,一派心無旁騖的平靜模樣,唯無人察覺的白皙耳后根處不知何處泛起一片胭紅。
之前他見尋常診察手法無法找出顧君師身體內的問題,所以這一次他打算動用他本源之力,以自身感應侵入她的身軀細查一番。
這就相當于他將他的意念跟靈識化成這些金光觸手,感觸著她身體的每一處變化,這些金光觸手或許會變成“水”游淌遍她全身,也會化作“風”撫蹭過她的每一頓肌理紋路,這么細致又深入地在一個人身上游巡查閱,這種感知不是奇妙
于他而言是一種煎熬的陌生、激烈的忍耐還有尷尬的不適。
唯一算作安慰的是,或許這其中種種的感受中,獨獨沒有厭惡跟排斥吧。
他以往從不會用這種方法來替別人診斷病癥,但他想著另一個“他”的囑托,到底還是
“大師,我感覺身體有些癢意”顧君師想起她跟他保證過會“配合”,便根據自己為數不多看病的經歷,認為面對大夫要如實告知對方自己身體的變化感受。
澄泓正闔眸細致檢測,聞言淡聲道“忍著。”
好吧,醫生的話自然得聽。
只是那一種古怪好像羽毛拂過敏感皮下肌理的“癢意”好像從她的背部轉移到了她的胸前
“現在不止癢,好像還有一種涼涼的感覺從胸前”
“你不必告知我你的感受”澄泓忍耐地打斷了她。
顧君師本來覺得看病必然是有“望診、聞診、問診、切診”,倘若他不問,她不語,萬一他忽略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