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顧君師跟顧飔君如何忽視他,或者故意挑選一些險況之地行走,身后那緊隨不離的腳步都能夠或快或慢地跟來了。
他梨花淡白的面龐有著病痛過后的憔悴之色,眼神癡癡地盯著她那沉凜幽靜的背影,就像情竇初開,又像是久旱逢甘露。
那灼熱又粘人的狗狗眼神,顧君師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但她內心漠然枯井,對此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直到她忽然發現了什么,默轉過身。
視線準確無誤地落著在他的斷臂處詭異又神奇的一幕,那條齊肩斷臂的位置在跟隨的這一小段時間內,竟長出了小半條胳膊。
它還在持續地自我修復,由她這個角度看去,血糊拉嚓的截口斷面肌理極為復雜又綿密地生長著,骨頭、血管、肌肉皮膚,從里到外,從上到下
她深邃興致地打量了片刻,顧飔君也順著她的視線朝后一看,但他還做不到他娘那般喜怒不形于色。
“娘,他的手自己在長好”
他目瞪口呆。
修真界雖說能辦到許多凡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凡事都有一個度,活死人肉白骨這種事情,也絕非一件易事。
像他這種斷了一條胳膊想重新長出來,并將經脈與靈脈一并恢復如初,普通的一至九品丹藥根本辦不到,至上要玄階以上。
所以,憑他這種筑基期的修為,他是怎么辦到讓斷臂自行生長的
顧君師輕拍了一下他發懵的小腦袋,沒有回答顧飔君的問話。
這少年倒是有些意思。
先是那一柄“花靈”劍,還有這副特別值得研究的軀體比起之前對少年無視的態度,此時他倒讓自己顯現了一些特別的價值。
要說,在顧君師這兒,能體現出自身價值的人,才是最不容易被她舍棄的。
少年乍見前面抱著小孩的少女轉過身來,他一怔,也停在了那里。
他有些自不量力地想著。
怎么不走了
是是在等他嗎
一開始少年還怕自己自作多情,躊躇著沒敢上前。
她這么看著他,是不厭煩他尾隨的行為,還是打算開口驅逐他離開
在她那仿佛能看到人心底的視線之中,他心尖不由得輕顫發緊,有些手足無措。
直到,他看到,她朝著他意味不明地一笑。
用那一張清麗芙蓉面朝他露出的甜腥笑容,讓少年瞳孔放大,心率也有些不齊。
“你認識慧明師太嗎”
顧君師倒沒有直接問他手臂的事情,他的身體的事情應該是一個秘密,但這并沒有讓少年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反倒心底有一種失落。
他聽到“慧明師太”這個名字,稍回想了一下,老實巴交道“不太認識”
的確不太認識,就先前救人時匆忙見過一面罷了。
“不認識,你還這樣拼了命去救她們”她挑眉道。
但少年自有他一套處事理論,他不解道“遇人有難,出手救人,這不是應該做的嗎”
應該嗎
分人。
有的人,不認為這是應該的,譬如一些自私自利的壞人。
有的人,則認為是理所應當的,譬如一些道德觀念極強的好人。
她跟他,好像就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顧君師對自己的定位很明確,但也不會妄加批判別人的思想,相反,如她這類人,有時候很欣賞如少年一般赤子之心,因為好騙。
“既然你救了她,想必你跟她提一件無傷大雅的要求,她自會答應你吧。”她另有深意地說道。
少年就這樣睜著一雙烏亮晶瑩的眼眸看她,并不太懂得她這話的意思。
“我叫花宓,你的名字”
被人問起名字,少年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主動跟恩人介紹自己,他臉紅了紅,趕忙回道“我、我叫黎笙,黎明的黎,笙歌的笙。”
“那黎笙,你愿意帶我去見慧明師太,讓她忙我一個小忙嗎”
這下黎笙聽懂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