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一年光景悄然而度,又到了鳶尾花開的時候。詩晴清晰地記得,第一次進入小相國寺,院內鳶尾花開的燦爛。
在相國寺的時光很充實,也很美好。早起完成體訓,便與眾師兄師姐一起去大堂聽前輩講課。午后的時間充分自由,可隨意支配:既能去城郊游玩,賞春風夏雨;亦可去書館借閱,讀先賢文章;甚至可以去找長老打牌飲酒,美其名曰品人生百態……作為小相國寺的弟子,只要每個月上交一篇自己編寫的文章既可。不但生活如此愜意,他們還可以根據文章的高低優劣,領取不同程度的稿費薪水。
帝都的一眾官員和富豪們,頻頻登門拜訪,求著小相國寺長老為自己“犬子”撮合段姻緣。要知道,這里的姑娘不但天生麗質,常年在這種氛圍下熏陶,更是憑空多出幾分靈氣來。她們心思干凈,不受世俗侵擾,成為無數青年朝思暮想的追求對象。
詩晴雖極少拋頭露面,但眉眼間的萬種風情仍避不開紈绔子弟競相追逐。長老與她談過幾次,知其心思不在男女情愛,便統統回絕了。詩晴只是簡單的生活著,撫琴作畫、研習典籍、雕琢文章。以及每日閑暇時間,下意識望著北方空蕩蕩的天空,期待著望見那只展翅飛翔的白鸞。
白鸞鳥來回飛一次,快則九日,慢則半月。她習慣將信早早寫好,白鸞一旦飛回來,便趕忙將長信綁其身上,讓它加班加點飛回去。有時能從神鳥眼中讀出幾分哀怨之意,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今年元月時節,白鸞向北飛去后,竟整整兩個月沒有回來。詩晴最初心焦,盼望著能早點收到宇星的回信。后來則是擔憂,怕白鸞出事。沒事閑暇時分,便下意識的向北方天空望去,只盼那只白色神鳥能像往常一樣飛回……
終于,陽春三月,春暖花開,白鸞在一陣和風中落在詩晴肩膀。說來也巧,詩晴唯獨這一天不曾北望,卻偏偏這一天飛了回來。伴著激動地淚水打開信件,才知道白鸞由于過度疲憊,患了一場重病,在太市首的悉心照料下,才能重新飛行。原來這白鸞雖是神鳥,卻也需要悉心照料,按時休息,像他們這般頻繁使用,遲早中途猝死。
自此以后,白鸞一個月只來往一次,再也不曾出過意外。
詩晴看著積攢的書信,回憶著一年來的每一次交流。不知為何,她寫的信越來越長,恨不得將課堂上聽到什么,每日遇見過什么人統統寫上去。就連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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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粱子弟對她頻頻獻殷勤的事,也一分不少的全然寫在信里。可宇星的信卻越寫越短,從一開始的萬字長文到千字短文,再到現在的數百字……她不知道宇星是繁忙或是無心傳信,可她卻被這小胖子的文字深深吸引著。
最初,宇星萬字長文,均在描寫軍門神秘莫測。她知道了軍門有上千弟子,知道他們每日“排兵布陣”互相推演,知道他們連吃飯、睡覺都沒個準點,隨時敲鐘隨時進食,隨時吹笛、擊鼓隨時入睡、起床。
詩晴長達半個月在憧憬感慨,盼望著第二次來信多講講生活細節。可第二封信只有八千余字,均在講每日所學。上至夜觀星象,下至舞刀弄槍,浩瀚磅礴,嘆為觀止。詩晴無法理解一個人怎么可以同時修行這么多課程,同時驚訝于小胖子文筆功底飛速增長。
之后,信中開始提到軍隊、戰陣、兵馬等,詩晴不懂,也無法回應。后來宇星寫一些天下大勢、列國博弈,詩晴也只能欽佩,無從落筆。最后,便只能交流所思所想,說一些虛無縹緲的話。諸如天下、國運、天命等話題。信也越來越短,逐漸只剩千字了。
詩晴很努力的想去理解宇星表達的東西,她將閑暇時間全部泡在書館,查閱各方典籍。天文也好、軍爭也罷,在她眼里是那么難以理解,卻又始終妄圖破解。宇星的文風,也從原本的長篇敘事變成了惜墨如金。單單“離丹妙女千秋筆,落白詩文萬里晴。”一句,就讓詩晴震驚不已。在她眼中,這句小小的稱贊,遠比萬兩黃金更為浪漫。
由于每日所思所想,均是宇星信中的傳遞的訊息,逐漸詩晴的文章,也變得恢弘大氣起來。當她把一篇“均田論”上交給長老時,長老臉色開始變得陰晴不定起來。照理說,小相國寺弟子文筆不佳,拿回去修改便是。可長老時而嘆息時而稱贊,讓詩晴慌張起來。隨后,長老跑到大相國寺,將文章交于大長老過目。大長老觀后先是不屑一顧,以為言論過于膚淺,未曾直擊要害。但當聽說此文出自一名妙齡少女之手,險些眼珠子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