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遮月,夜黑風高。
“快些,都再快些!”
有些低沉沙啞的催促之聲,從夜幕中傳了出來。
一陣陰風吹拂而過,道道白幡隨風飄揚,發出陣陣“沙沙”聲響。
還有那燒過發白的紙錢碎屑,順著陰風飛出老遠,灑落在樹葉草面上。
數十道黃豆大小、綠光瑩瑩的細微亮點,在墳包上來來去去。
若是有人在此,見著這般場景,定要被嚇出個好歹來。
不過場間并沒有人,更沒有那怕鬼的慫包。
只有一幫子身高兩三尺,尖嘴豆眼、嘴生豎須的直立行走大老鼠。
“老黑叔,我聽隔壁的黃仙們講,他們前行日子在東邊挖骨頭時,順道秋風大落葉,擄了十來戶人家回去。”
其中一只右耳完全殘缺,左耳缺了一半,渾身灰黑相間的精瘦老鼠。
忽的放下手中活計,湊到領頭的大黑鼠跟前,窸窸窣窣,口吐人言道:
“聽說這都快過去大半個月了,屁事兒都沒有,壓根就沒人來追究。”
“老黑叔您看,要不,咱們也去……”
說著,賊眉鼠眼地努了努嘴,指了指相隔不遠,關門閉戶、進入夢鄉的偏僻村莊。
一雙細小的黃豆眼中,此刻滿是貪婪。
放在平日里,他們這種見不得光的弱小妖族,是不敢明目張膽對人類下手的。
駐守一方的土地、山神,還有四處巡游的日夜游神,那可都不是吃素的。
莫說是刻意害人,就是一個不留神,暴露到仙家面前,那都是一種罪過。
可是自從三個月前,開始為那位大人辦事之后。
好像無論鬧出多大的動靜,都無人會出來問責。
那些個平日里道貌岸然,一口一個斬妖除魔、匡扶天道的神職仙家。
都如同受驚的鵪鶉一般,窩在自個廟里,全當充耳不聞。
雖然大人吩咐過,只許盜挖尸骨,不許濫傷無辜。
不過久而久之,沒有規矩束縛,自然便有些妖族動起了歪心思。
挖墳掘墓之時,順帶著從村中擄些人丁回去。
吸干精氣元陽,啃光血肉五臟,剩下一副白骨架子,正好還能送去白虎山中充個數。
一開始還只是小心試探,故作不經意間,偷摸擄走一兩個無人在意的鰥寡老人。
后來發現遍地仙神,竟是無一現身,毫無反應,自是愈發貪婪猖狂。
消息越傳越廣,下手越來越狠。
到得近些日子,有那心狠手辣的,甚至開始將整村屠戮一空,連個上書請命的活口都沒留下。
聽平日相熟的山精妖怪們,繪聲繪色地描述那人類血肉之鮮美,元陽精氣之神異。
這半只耳的灰黑鼠妖,自是有些眼熱,也想效仿一二。
“你個臭小子,見了幾天太陽,吃了幾天飽飯,還真當自己是個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領頭的大黑鼠五大三粗、肌肉虬結,聞言斜著腦袋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出聲教訓道。
“忘了老祖宗怎么教育的了?咱們鼠族,要有鼠格!”
“鼠賊鼠賊,只偷雞摸狗,不干那劫家擄人的活,這才是頂天立地真鼠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