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像周圍的所有人一樣,在電腦桌面前面無表情的敲擊著鍵盤工作著。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可這辦公室里卻依然是燈火通明,大家都在工作,終于到了十二點的時候,鈴聲響起,代表著解放的鈴聲響起結束。
下班了。
‘李衛’面無表情的走出了辦公室。
他拖著疲憊肥胖的身子,坐著晚班的地鐵,從城市的這一邊,去到城市的那一邊,一點鐘的時候,他回到了家里,打開一瓶啤酒,沉沉睡去。
第二天八點鐘的時候,他又要起床上班,帶著路邊攤買來的肉餅,坐上地鐵,開始了渾渾噩噩的一天。
上班,工作,中午吃外賣,工作,下午吃外賣,工作,加班,坐上夜晚的地鐵回家。
上班,工作,外賣,工作,外賣,加班回家。
上班,工作,外賣,工作,外賣,加班回家。
日復一日,日復一日,日復一日。
身體雖然在呼喊著疲勞,但身后總是有聲音在呼喊著。
你們還年輕,能拼一拼。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福報,當年我們老一輩,一天奮斗25個小時。
不奮斗,哪里來的房子,車子?老婆?
彩禮錢不得百八十萬,不然哪里有女孩愿意嫁給你?
互聯網、長輩們,輪番的轟炸,一遍又一遍的驅使著這破舊不堪的肉體。
體檢卡上的紅色箭頭已經見怪不怪了,或者說,‘李衛’已經是這個辦公室里相對健康的人了。
他很痛苦。
他真的很痛苦。
他想好好吃一頓媽媽做的飯菜,想要好好的從晚上睡到自然醒,想要能夠自由運動奔跑,在鄉間的小道上。
“痛苦嗎?”
周圍有聲音響起:“這是他所承受的痛苦,日復一日的痛苦,日復一日的壓迫,日復一日的,就連那虛無的,殘破的希望,他都知道,這是虛偽的謊言而已。”
“帶著這一份虛無的謊言,支撐起了他前30年的人生...他活著,尚且是痛苦的。”
“只要是活著,他都在痛楚之中。”
而正在體驗這人生的李衛,則是面無表情。
切身實地的感受著這一份痛楚。
“他也想有尊嚴的活著,但是這個世界不允許。”
杜康酒的化身出現在李衛的身旁,他化出的形態不像直播一樣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青年模樣,而是一身布衣,有一種古之文士一樣的感覺。
“誰,不想要有尊嚴的活著呢?他也想啊,無數個向我祈求的人們,他們也想啊。”
“你知道嗎,我的法力能夠吸引痛苦的人靠近,他們能夠借著我的法力化為的‘酒’沉入到夢中,在夢中,他們能夠有尊嚴的活著,自由自在的活著,沒有痛苦的活著...”
杜康的話語在循序善誘,似乎,也在誘惑著李衛進入到無垢無凈的醉生夢死之中。
然而,在感受了這青年日復一日的痛苦之后,李衛抬起頭來,淡淡的道。
“那,還能叫活著嗎?”
“沉溺于虛假夢境之中的尊嚴,沉溺于自己世界之中的活著,真的能叫活著?”
話語化作墨色的利刃,切割著這創造出的虛幻夢境。切割著這仿佛無法用法力強行破掉的,接近于無解的幻夢之法。
用水磨工夫也許能破掉這法門,但這樣,反而是杜康酒的勝利了。
是他理念的勝利。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杜康酒怒極反笑:“你是擁有大法力的真人,動輒呼風喚雨,當然不理解,有些人光是活著...”
“就已經拼盡全力了啊。”
此時李衛抬起頭說道。
“分明是你只看到了痛苦的一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