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老者的氣機逐漸消散,片刻后又成了普普通通,沒有一點出奇的天機老人,他抽了一口旱煙,淡然道:“老夫已很久沒有同人動過手了。”
玉連城笑道:“因為你是兵器譜第一,你站得太高,天下值得你動手的人,也已是屈指可數。”
天機老人目光之中流露出蕭索之意,咬在嘴里的旱煙忽明忽滅,似乎也充斥著某種奇特的規律:“是啊,我站的太高,值得我出手的人并不多。而多年不曾動用我的那根天機棒,也使得我不但人老了,心也變得老了,畏首畏尾。武功也和世間大多數的手藝一樣,不進則退。”
他是個智者,是個游戲紅塵的奇人,他知道自己的缺點,也敢于直面自己的缺點。
孫小紅抱著老人的手臂,撒嬌似道:“爺爺,你一點都老,你就是天下第一,世上絕沒有人能比得上的天下第一。”
玉連城心中一嘆,他知道,天機老人的確是老了。
當年,百曉生排兵器譜時雖多有遺漏,且動機不純。但孫白發的確無愧天下第一。
而他現在不但體力下降,心也受到孫家的牽掛。
可謂人越老,膽越小。
兵器譜前三的高手中,如果真動起手來,天機老人的武學境界雖高,他只怕會敗的最快。
孫駝子已將酒菜送了上來,玉連城自斟自飲,道:“可我既然來了,又豈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好,你既然想看,我就讓你看。”
當說完這句話時,天機老人原本略顯佝僂的腰背緩緩伸直,眼中渾濁褪去,便是臉上的皺褶也舒展開來,整個人在這一瞬間,像是年輕了十歲、二十歲。龐大的氣機流轉,一頭稀疏的白發就仿佛風中搖擺的雜草。
他身為兵器譜第一,威壓天下十數年的天機老人,似乎有又恢復了當年的氣勢。
下一刻,天機老人手中的旱煙朝著玉連城點了過來。
煙管為黃銅所鑄,常日煙熏之下已暗黃發黑,也不知已用過多少年頭,看起來實在不起眼。但當被天機老人刺出這一刻,煙槍就仿佛變成了傳說中的“天機棒”,千變萬化,玄妙無方。
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刺,似乎并沒有變化,但卻又極盡變化,如清風、如流云、如浪濤、如山岳……
這一招實已到了巔峰,玉連城如今見過的任何一種武功,在變化上都不如這一刺。
玉連城目光一凝,不動如山,氣機驟然宏偉而雄渾,整個人仿佛在一瞬間拔高萬丈,變成了一座至遠古就存在的山岳。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酒杯不疾不徐的遞出,迎向旱煙管。
當!
酒杯與旱煙管碰撞在一起,發出很輕微的脆響。
在片刻的凝滯后,酒杯上已多出無數裂口,最終轟然爆開,酒液和碎片向四面八方飛濺而出。
“老先生的天機棒果然不凡,我也有一式,請品鑒一二。”
玉連城衣袖漫空一揮,如黑云舒卷。
原本四下激射的酒液、瓷片忽然就被一種無形之力收束匯合,拉伸變形,頃刻間就化作一道酒液和瓷片組成的小劍,緩緩向天機老人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