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耿朝忠邁步跨過大鐵門,走進這座看上去陰森森的工廠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如果你是李勝武?那我又是誰?”
耿朝忠霍然回頭,只見那瘦猴子飛賊神色絲毫不變,仿佛剛才那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耿朝忠把頭轉回去,心底波濤洶涌。
難道這家伙是真的李勝武?
作為正宗的保定人,耿朝忠早就知道燕子李三有兩個徒弟,一個是貪花好色的大徒弟李勝武,一向在山東濟南周邊活動,另一個是勇武驕橫的二徒弟段云鵬,一直在平津一帶活動,后來加入了軍統北平站。
從剛才圓臉漢子的描述來看,這個用女人肚兜裝錢的家伙還真有可能是李勝武!
這就尷尬了!
雖然耿朝忠并不怕他,可是被當面拆穿總有種心虛理虧的感覺,不過耿朝忠還是決定試探一下,眼瞅著大家分隊拐角,耿朝忠對后面的李勝武用保定方言低聲說了一句:
“你可了不滴了你!沒個廖準兒!”
那李勝武嘴角露出冷笑:
“你快甭胡落落了,江湖上誰不知道李勝武是山東禹城人,你說個河北話了不起啊?”
耿朝忠更加尷尬了,索性不再回頭,跟著前面的圓臉漢子來到了一臺紡織機前站定。
只聽候春在前面喊:
“一熟帶一生!不會的站在旁邊打下手,三天學不會的吊打20鞭!7天學不會吊打50鞭!”
只見那圓臉漢子熟練的坐在紡織機前面開始操作,還不斷的給耿朝忠介紹著要領。
華北軋棉業原用舊式軋車軋棉,用吊弓彈花,一天最多彈20斤棉花。不過德國人的技術就先進的多,軋花機用皮棍卷花,由鋼板制成的上刀和下刀的運動軋去棉,每人每日可軋子棉100余斤。
耿朝忠目不轉睛的觀察著壓花機,操縱這種東西對有一定槍械基礎以及機械制圖基礎的耿朝忠來說并不難,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集中在那兩根皮輥和棉刀上面。
“好東西啊!”
耿朝忠不由得贊嘆。
在一個合格的士兵眼里,這就是一柄兇器的半成品。
顯然有這種想法的不止耿朝忠一個,幾乎所有剛剛進監獄的人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但是隨即有三十多個身高馬大的洋人走了進來,看來這就是所謂仁字監的監工了。
更可氣的是,這些金發碧眼的洋人竟然每人還配了一把椅子,然后屁股一沉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開始對著辛苦勞作的中國人品頭論足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