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年后江文遠在江家的地位已經高過了他父親江老爺,便在東京常住,每年的不固定的三個月才會回來松山鎮。
說來也巧,去歲來時遇到了衛老爹癱了,今歲來遇到個素云被責罵,江文遠只道自己若真的與素云有緣分,為何總要遲了那一步?
本只將祝福藏于心底的,如今看著素云的處境,不免有些心浮氣躁來,這才有了一貫克制的情緒有了些外放。
又是親自做了果盤,還放了素云之前最愛的桃子裝飾的叉子。
衛媽媽是個人精,看得出江文遠的眼里的情意,心里遺憾,若是大娘子成親的對象是這個江大夫,倒也完美了,最起碼不會到處奔波,能安穩的呆在東京城,倒也是個好事。
只是眼下,錯過的卻不好再說,寒暄了一陣,帶著素云上了馬車,回了自家的宅子,當然那陸家的小院,暫時先不會去的了。
素云一路上都很沉默,有點不像她開始回到青山鎮的樣子。她淡淡的道:“衛媽媽,我想看看我阿爹阿娘的那個鋪子去。”
衛媽媽只敲了敲前面的馬車壁,馬車就掉頭一轉,換了個方向。
松山鎮的馬車不多,灰色的矮小聽話的驢子養的多。
素云從巷口便下車,跟衛媽媽兩個一路往前走,路過了林家的香藥鋪子,趙家的糧油鋪子,再往前走過了幾家,就看到蔡豆子的祖母正坐在門口,懷里抱著約莫有一歲多的小姑娘。
正在將她那老一套的故事,小姑娘似懂非懂的聽的迷迷糊糊。
陽光正好,歲月也好,正是一副江南小鎮的墨色圖。
她停在祖孫倆的面前,看著衛家餅鋪四個字,已經破敗的不成樣子了,那門口掛著的紅色燈籠已經褪色的泛白了,心里涌上來一種莫名的意味。
蔡婆婆抬起頭,瞇著眼看了半天,才道:“可是素云啊?”
聽到她顫巍巍的聲音,素云快步上前,隔著小姑娘,一把擁住了這個老太太,一串的淚就流了下來。
衛媽媽只看得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是這人生就是如此,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到哪里不都是這個樣子的。
正在素云止不住眼淚的時候,鋪子里面又響起夫妻倆對罵的聲音,那蔡婆婆推開素云道:“這個龜孫子,又開始鬧了,看我去收拾他。”
說著將小孫女推給素云抱著,手里的拐棍還沒近前,已經高高的舉起了。
素云想起往日蔡婆婆打蔡豆子他爹,三天一打五天一打,成了這鎮南街的一道風景了,一個逃一個追,想到這里,素云又噗嗤一笑,看著懷里的小女孩有些認生,撇撇嘴就想哭的樣子,趕緊從荷包里取了一顆糖,塞進她手里,她才展開了一個笑。
孩子啊,是真的好哄,一顆糖就夠了。
可是,現在,她是個沒人哄的孩子呢,她垂下了眸子。
聽著蔡豆子的爹哀嚎了幾聲,蔡嬸子拍著圍裙就趕緊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