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棄之地,貧民窟。
沉暗的夜色中,一棵足有碗口粗的烏魯樹從倒塌的瓦礫中延展出來,零散的幾片枯枝葉迎著暗淡的月光無聲地搖擺。
一個約十一二歲、穿著破爛的小男孩蜷縮在烏魯樹干底下。剛下過雨的地面顯得尤為泥濘,地上坑坑洼洼的小洞積滿了污水,水面倒映著小男孩那張黝黃肌瘦的小臉。
“雨……停了……”
小男孩抬頭看了看天,下過雨的夜晚彌漫著一股湖水般的潮冷。他伸出滿是疤痕的手心,接了一滴從葉尖滑落下來的雨水,放到干裂的唇邊舔了舔。
“咕嚕~”
不舔還好,剛一舔,舌尖上傳來的清涼,令小男孩的肚子又不爭氣地叫起來。
“好……餓。”
小男孩晃悠悠地爬起來,扶著損壞的瓦礫墻頭,一步步蹣跚地走去。
“咣當”“咣當”
堆積在巷子道路邊上的一個個黑色垃圾袋被小男孩撕扯翻倒,亂七八糟的雜物頓時灑落了一地。
所有的垃圾袋被翻了個遍,小男孩并沒找到可以果腹的食物。但在他不辭辛勞的翻找后,終于在布滿青苔的墻角縫隙里找到了一種食物,那是一只黑色、干癟的蟑螂。
小男孩撿起死蟑螂正要塞進嘴里,這時,巷子外面突然有人喊道:“發食物了,大家快起來,外面有人發食物了……”
“食物!”
聽到這兩個字,小男孩一口悶掉死蟑螂,接著瘋了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出小巷。
此時,貧民窟大門口外面,來了一群戴著兜帽的黑袍人。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副一半黑、一半白的無臉面具,看不出性別,也看不清樣貌。
數不清的饑民擠壓在大門口,伸手向那些黑袍人討要食物。
“食物……給我食物……”
其中一名黑袍人伸手一揮,一股無形的氣流以他為中心,向前方沖擊而去,立刻把圍攏過來的饑民全部推倒出去。
“不要吵,小的先來。”黑袍人嘴里發出猶如死水一般聲音。
立時,那些原本被擠在外圍年紀較小的男女童全部蜂擁而上,發出稚氣地呼喊:“要……要……”
那個從巷子里奔出來的小男孩從后方撥開人群,擠到了孩堆里頭。這時,黑袍人有序的向兩邊挪動,從中間讓出了一條可供行走的道路。
悄無聲息地,一片潔白的雪花從天上飄落下來,然后是兩片、三片……
越來越多的雪花從暗沉的夜空上飄落下來……
所有饑民震驚于這瞬間的變化,紛紛伸手去接雪花,以為那是可以吃的食物,可是他們才剛接住,雪花就在手心融化了。
一個身著白色紗衣的小女孩從黑袍人中間走了出來。她的臉上蒙著一條白色紗巾,一頭潔白如銀的長發幾乎快要拖到地上。
隨著小女孩走動,飄揚的雪花似乎受到某種力量牽引,一片片旋舞飛起,凝聚在小女孩雙腳下,竟托著她懸浮在地面上。
紛飛的雪花仿佛小精靈似的簇擁著小女孩,她踩著雪色般的地毯,一步步走來。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因為夜風吹拂,給人一種飄動的感覺,她,仿佛是森林里最具古典性的精靈公主,美得不可方物。
銀發小女孩走到那些孩童面前,輕啟檀口,空靈的聲音飄了出來:“遠古的神祇啊,請聆聽子民的心聲,我在此虔誠的祈求,賜下神之囈語,指引我們離開這片被亙古詛咒籠罩的遺棄之地……”
隨著銀發小女孩話音落下,夜空中似有雷聲轟鳴,不過轉瞬即逝。
貧民窟里很突然地刮起一陣大風,風卷起了漫天的沙礫,映照著暗淡的月光,使周圍的環境變得明滅不定。
銀發小女孩靜靜地看著風沙在眼前席卷,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些孩童身上,可惜的是,直到大風停息而止,也沒有出現她想看到的景象。
那些孩童被大風刮倒在地,竟無一人站著,包括孩童身后那些饑民也是一樣,全部躺在了地上。
“為什么無人站著……”
她無比失望地垂下目光:“沒有,為什么還是沒有……”
來之前,神婆占卜出了一句指示:無風不起沙,沙起隨風倒,風止沙中立,神之囈語也。
其中一名黑袍人見狀,拱手向銀發小女孩恭敬道:“冕下,遺棄之地的貧民窟又不止這一個,我們何不換個地方在嘗試一遍。”
“好!”
銀發小女孩應了聲,轉身離開,只留下一道空靈的聲音響徹在夜空中:“把食物發給他們。”
一群黑袍人隨著銀發小女孩一起離去,卻給貧民窟里的饑民帶去了一頓溫飽。
沒有人看見,在那些倒地的孩童下方,一個小男孩艱難地鉆出來,他剛才并不是被大風刮倒的,而是被那些倒地的孩童順勢推倒的。
“呸呸呸!”
小男孩將嗆進嘴里的沙礫吐了出來,此時只覺得耳朵轟鳴,非常難受。剛才雷鳴奏起的剎那,似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可他完全聽不懂,所以沒有在意。
當看到饑民們都在搶奪黑袍人留下的食物,小男孩立刻加入了爭搶。他好不容易搶到了一塊面包,卻被一個老饑民奪走了,氣得小男孩就跟老饑民廝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