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更深,被酷暑折騰了一天的人們早已進入了夢鄉。
許府后院西北角的小院此時卻是燈火通明,丫鬟婆子們端著大大小小的盆進進出出,進去的是冒著熱氣的熱水,出來的是混著鮮紅的血水。
坐在正廳里的許正峰遠遠便能聞見那刺鼻的血腥氣。
顧千雅跪在廊下,面色蒼白、瑟瑟發抖的看著丫鬟婆子們忙進忙出。
聽著屋里傳出的慘叫聲,許正峰扭頭冷冷的橫了眼跪在廊下的顧千雅,眼底帶著不加掩飾的恨意。
雪娟素來身子弱,這兩年喝了多少苦得要命的湯湯水水,好不容易懷上了他的骨肉,這心如毒蝎的賤人居然……
若不是父親母親顧忌顧千兮身后……
許正峰真想立刻掐死面前這個毒婦,讓她去給他未出世的兒子陪葬。
慘叫聲一直持續到午夜時分,一個身材瘦小的穩婆才擦著額頭的汗從內室里出來。
“姨娘身子本就弱,經過這遭,以后怕是更不易有孕了。”穩婆輕輕嘆息一聲,搖著頭走了。
更不易有孕……
許正峰廣袖下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牙齒更是咬得“咯吱”作響。
雪娟打小就喜歡小孩子,得知有孕,她每日都小心仔細著飲食,唯恐會不小心傷到腹中的孩子,這毒婦居然敢在雪娟的補湯里放紅花……
“夫君,真的不是妾身讓人放的紅花,妾身沒有……”顧千雅跌跌撞撞的跑進正廳,拉著許正峰的袖擺解釋道。
她雖嫉恨姜雪娟比她先有孕,卻也做不出害她腹中骨肉的事。
“滾出去,別臟了雪娟的地。”許正峰咬緊了牙根,手一揮。
夏衣單薄,顧千雅一跪就是幾個時辰,膝蓋早就紅腫的厲害,中間的位置甚至已經開始滲出了鮮紅,起身全憑一口氣撐著,怎經得起許正峰這飽含怒氣的一揮。
顧千雅腳下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磕到桌角的額頭頓時鮮血直流。
守在屋外的碧桃聽到聲響沖進去的時候,顧千雅已經暈倒在了桌旁,額頭的鮮紅將顧千雅的半邊臉都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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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姑爺打了?!”沈氏腦子一片空白,身體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幾步。
碧草忙扶住了沈氏,“一定是那賤蹄子陷害咱們小姐的,夫人,咱們還是趕緊告訴老爺和老夫人吧!老爺和老夫人一定會為咱們小姐討回公道的。”
沈氏神色中帶著些微的慌亂,“找個人去將軍府告訴兮姐兒……不……你親自跑一趟,一定要將雅姐兒的事細細說與她聽。”
真是可悲,女兒出了事,她最先想到的居然是一個庶出的女兒。
女子在夫家受了委屈,娘家人便是倚仗。
沒有娘家人庇護的女子,便如同那無根的浮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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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千兮到許府的時候,顧千雅才剛剛醒轉過來不久,正與坐在床榻邊的沈氏哭作一團。
看到顧千兮進來,沈氏忙擦了擦眼淚,示意碧桃給顧千兮搬凳子。
頭上裹了厚厚一層藥紗的顧千雅瞧見顧千兮來了,眼淚更是止不住了。
“許正峰真動手了?”顧千兮皺眉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顧千雅,面色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