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其實我一直在這里沒有離開。這里也一直沒有人來住。因為這里有不祥的傳聞：傳聞有人失蹤了，但是卻沒有證據。但是房東怕牽連，索性都沒有報案。只知道他的租客不見了，卻沒有告訴任何人。我也一直在這里沉寂著，直到你搬進來帶來了一點人氣。就靠著你的一點溫暖的氣息，我才恢復過來，可以站在這里和你說話。”
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趙鵬卻聽得毛骨悚然，頭上汗水涔涔而下。心想要么這個女人是個瘋子，要么他是真的見鬼了。但是她語氣平緩得如潺潺流水，如扯家常，完全不像是有什么精神疾患之類。看見燈光之下，冰玉的秀發撒在淡紅的毛衣上，又想起白天在世紀公園看天鵝湖的情景。那天鵝雕像的下面，就是傻乎乎的一只大蛤蟆。心想，只要有她相伴，管他是什么情況呢？就算冰玉真的是個精神病，他老老實實的照顧她一生一世就是。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抓住她的手說道：“我不管你是人還是什么東西，只要你一直留在這里，我們就會幸福的！”
冰玉說：“你喜歡我的什么呢？漂亮嗎？還是可愛？如果你只是喜歡美貌的女孩子，你以后還會碰到很多的。”
趙鵬趕忙說：“雖然是你的美麗，才讓我第一眼注意到了你。我絕不是因此才喜歡上你啊。就算是你現在已經被毀了容，我也會一樣愛你。”
“其實你是個好人。你不要老覺得別的女孩對你說，對你沒有感覺，只是因為你自身條件的缺陷。其實你真的不缺什么。只是你的性格，一點都不壞。直的是直的，彎的是彎的，那么誠實，哈哈，誰會喜歡呢？也許真的是沒感覺吧？但是一定要接觸久了，才能發現你其實還是一個挺有意思的男人。說心里話，我也很想留下來，但是我不能……我早已沒有生命，我現在的一切都靠你的生命在維持。你聽到我在說話，看到我的表情，還有我的體溫，都不是我自己的，而是你自己的生命。如果再這樣活下去……”
“不管我們能再活多久，活一天是一天，又有什么不好呢？”
“這是不行的。”冰玉斷然說：“你不在乎珍惜你自己的生命，但我還有五年前的一筆舊賬還還。這是我不得不去做的事。”冰玉站起來，悄無聲息地走到廚房，拿起那把銹跡斑斑的板斧，輕輕地拉開家門。趙鵬用手去拉她。這回明明抓到了她的胳膊，卻類似抓了一把煙灰一般，一手抓空，自己反而差點跌倒。冰玉回頭看著驚慌失措的趙鵬說：
“緣聚緣散，順其自然，不要強求。我就在你家廚房的天花板上，已經在那里呆了五年。你如果真的愛我，在明天天明之前，把我埋在佘山月湖旁邊。我喜歡那里風景不錯。以后想我時，就看看我給你的東西。”說完就如同飄散的青煙，消失不見了。
廚房的天花板是一種塑料材質的頂板，是一個封閉的空間。怪不得這許多年，也沒有人發現其中的奧秘。趙鵬在下面摸索了半天，果然發現這些隔板已經松動。頂開之后，伸手進去，拉出一口不大的皮箱。如果是膽小的，早就嚇癱下了，幸好趙鵬逼近當過許多年的兵，見過大世面。小心的把皮箱打開，果然是一堆骸骨。應該就是五年前被肢解在這里的葛冰玉了。趙鵬已然把冰玉當做自己戀人，如今見了這番情景，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哭完之后，想起冰玉的話：“把我埋在佘山月湖旁邊”。于是把箱子收拾干凈，直接下樓，打的去松江佘山。到了月湖旁邊，將她深深的埋下，又在湖邊大哭了一通。直到天色微曉，看到紅日初升，風撫水面，波光粼粼，滿目的山光水色，都破碎在這無窮變幻的流光里。想起這一段時間的甘美，不禁又淚流滿面。此時趙鵬忽然想起冰玉臨別最后的話“以后想我時，就看看我給你的東西”，看她的意思，似乎還不是訣別。難道她留下的什么東西，會有讓他們能夠重逢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