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固瞇了瞇眼,沒說話了。
施針過程煎熬又痛苦。
房中只有蕭固與老神醫二人,阿青在門外守著。
“等你家王妃拿回了草藥,嘿,你就可以下地走動了。”
老神醫落針落得很開心。
“……”
蕭固靠在床頭,神色淡淡:“她若出了事,本王照樣挖你祖墳。”
老神醫胡子抖了抖。
“我當初可沒立這個誓!王爺你不要把那丫頭的死活強加在小老兒我身上!”
蕭固微微頷首,“所以本王是在威脅你。”
有你這么理直氣壯威脅人的嗎!皇城之中、天子腳下,有沒有王法了!
“……你就不怕我說的是假的?”
話音剛落。
房中多了一道黑色身影。
那黑衣人單膝跪地,抱拳道:“王爺,翟浮安的祖墳、宗祠現已找到。”
沒錯,老神醫就叫這個名字。
“……”
他好想一針戳死這兩貨啊!
行走江湖這么些年,居然、居然……
老神醫臉色青白,過了會兒,又恢復紅潤。
他呵呵笑:“不愧是那老東西的子孫,手段果然不俗。行行行,我跟你保證,那丫頭死不了。”
蕭固擺了下手,黑衣人得令退下。
老神醫又問:“你蕭家不是滿門忠烈?怎么養起暗衛來了?”
“老爺子在世時可沒這個東西,八成是你們這些不肖子孫擅作主張……也不怕他老人家氣得從地下蹦出來,拿拐杖追你三條街。”
老神醫嘀嘀咕咕。
蕭固沒理他。
暗衛的存在確實大不敬。
如今的新皇也值得他大不敬。
“……姑娘您不能進去!”
門外傳來了阿青的無奈聲。
“我找我師父,怎么不能進去?”
是關思若。
老神醫正好施針完了,他吐出一口濁氣起身,把藥箱收拾好。
他看了看床上從頭到尾一聲不吭、連氣息都沒亂的蕭固,眼底劃過一絲贊賞:“我家好徒兒來了。她應是帶了你家王妃的消息……呵,可惜王爺您得在床上躺一會兒,暫時動不得。”
蕭固眉心皺到一起,眼神沉凝的望向腿上密密麻麻的針。
老神醫出去了。
安北王耳力極好,即使隔著一層木門,他也聽見他們說——
“星兒受了重傷,手腳形狀都變了……師父,你快去想想辦法!”
關思若跟著老神醫學了一段時間,還不足以與老神醫并肩,哪怕她天賦超群。
蕭固猛地喘了兩口氣,像是缺氧的魚,趴在床邊大口呼吸著。
“……什么?這丫頭也是夠狠……行,先把日落取出來。”
——不,先,先救她!
蕭固此時恨極了自己這一雙無法動彈的腿。
他抬手要將那些針拂去——
“這丫頭為了王爺的腿也是拼了命了,希望王爺早些好起來吧。”
于是男人的手掌硬生生停在那些針的上方,細微的顫抖著,卻沒有拔下一根針。
老神醫的話像是專門說給他聽的。
蕭固沒拔針,老神醫也走了。
-
關思若站在床邊,看著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攥緊了拳頭。
老神醫臉上的笑容不再玩世不恭,反而認真的讓人害怕。
“……她應該沒事吧?”
關思若先前跟老神醫去了亂葬崗一趟,用那里的尸體上課。
她倒是不害怕看見這些血腥的東西,她怕的只是床上這個人撐不下去。
遇見關霧星時,這人氣息太虛弱了,好似輕輕一陣風吹來,把她的氣息輕而易舉的淹沒——這命就悄無聲息的散了。
這一刻。
關思若才意識到。
原來人命真是這世界上最金貴最脆弱的東西。
“不好說。”
老神醫見了安北王那傳言沒救了的腿,都一口咬定能治,還以自己的祖墳、雙親起誓。
見了這‘區區’一些摔傷、擦傷……他卻?
“難道是毒不好治嗎?”
關思若急急上前兩步,“可師父你明明說過,可以治的!就是要用這種法子將蠱蟲引出來……怎么會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