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剛趴在水坑邊劇烈地嘔吐著,恐高癥和暈機令他產生了嚴重的不適。
突如其來的高空氣旋令浮空艇產生了劇烈的搖擺,伴隨著艇身劇烈的震顫,黑金剛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隨著艇身一同翻滾。好在這一切都結束了——在一陣強風將浮空艇撕得粉碎后,黑金剛也隨著碎片墜落地面。
嘔吐過后,黑金剛感覺好一些了。他用雙臂撐起身子,呆呆地望著水坑中的自己,不禁有些神傷——真是又黑又丑,這個樣子以后還怎么娶人家做老婆?黑金剛口中的人家指的是米多多。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和米多多在一起了,黑金剛頓時悲從中來,眼淚如同手抓餅一般亂七八糟地從眼眶中迸出來。黑金剛仰頭嚎啕大哭起來。這一哭可不要緊,一個神奇的現象發生了——黑金剛那碩大無朋的身軀如同癟了的氣球一般開始迅速地縮小。只用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黑金剛便又重新“變”回了任天行。原來,悲傷和哭泣會令黑金剛復原。
“我了個大去!這是咋回事?”當任天行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褲頭呆坐在水邊的時候,頓時驚得合不攏嘴——他把變身成為黑金剛后發生的一切幾乎忘了個干凈,就仿佛那是一場夢一般。任天行只依稀記得自己暈倒在萬蛩谷內,之后的事情就記不太清楚了。他對黑金剛的記憶變得肢離破碎,有些還能想起,有些則完全不記得了。在這些破碎的記憶中,有一些非常具體且印象深刻,有一些則十分模糊,只能記住大致輪廓,而細節部分則完全丟失。任天行將這歸咎于大腦受損——也許是因為自己從浮空艇上跳下的時候是以倒栽蔥的方式著陸,腦袋八成是被磕壞了。但實際上并非如此。真正的原因是當黑金剛收縮復原時,在膨脹時期形成的記憶隨著收縮被折疊儲存了起來,就仿佛是一條長長的帶子被胡亂地堆成一堆,這些折疊起來的記憶有些被完全隱藏了起來,有些則還露在外面——而這正是任天行有關黑金剛的記憶變得肢離破碎的原因。當然,任天行自己是不可能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的,他對部分失憶的直觀感受就是大夢初醒的感覺——對于“夢境”中的有些情節還有印象,有些則在夢醒那一瞬間便忘了個一干二凈。當然,實際上這些記憶他并沒有真正忘記,只是因為這些記憶被臨時折疊了起來而使他的大腦暫時檢索不到了而已,一旦他再次變身為黑金剛,這些隱藏起來的記憶便會復原。
就在任天行感到手足無措的時候,突然一陣引擎聲由遠而近地傳來,伴隨著引擎聲的還有車輪攪起的漫天塵土。任天行被沙塵迷得睜不開眼,他閉上雙眼,用手捂住臉,直到周圍的轟鳴聲停歇下來,他才挪開手指偷偷向外看。
“喲,看看這是誰呀?”伴隨著戲謔的聲音,一個光頭男人從一輛鐵皮車中跳了下來。任天行認得這個人——正是自由軍頭目梅季天。
梅季天見任天行赤身坐在水坑邊,便笑道:“哦,原來是任老弟呀!任老弟這是去哪玩牌去啦?手氣不錯呀,還為自己贏回一條褲衩!”梅季天話音一落,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哄笑聲。
“這個時候你看我有心情玩牌嗎?”任天行沒好氣地說道,“老子在萬蛩谷差點沒被蟲子吃了,后來不知怎的,一睜眼就躺在這了!”
聽到萬蛩谷三個字,眾人頓時嚇得后退了一步。一個手下臉色煞白地對梅季天說道:“老……老大,這家伙居然能從蟲谷逃出來,要么他是在說謊,要么這家伙就是鬼!活人是絕無可能從那鬼地方逃出來的!”一聽到鬼字,眾人嚇得又后退了一步。倒是梅季天還算鎮定,他擺了擺手,瞪著眼睛罵道:“放屁!要搞科學,不要搞迷信!什么鬼神的……寧可相信幻想,也不要相信幻覺!”說完,他湊到任天行面前,上上下下仔細瞅了個遍。在確定任天行不是鬼后,梅季天咧嘴哈哈大笑道:“哧,任老弟呀任老弟,我就知道你有兩下子,憑你的本事,那幾個蟲子算個球呀!我沒看錯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梅娘算是嫁定你了!”
聽了梅季天的話,任天行頓感無耐——沒成想直到現在這姓梅的還想著他女兒的親事。看來自己是被這大光頭給纏上了。但是現在自己這副光景,恐怕還要有求于他,所以也不好撕破臉,于是便搪塞道:“原來梅座還想著這事,只是現在恐怕還不是合計這件事的時候。我的東西都丟在谷內了,如果不取回來,你想招乘龍快婿的美夢恐怕也做不成了。”
聽了任天行的話,梅季天臉上頓時笑開了花。他拍著任天行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任老弟是個爽快人!這樣吧,我們先回基地,任老弟一路辛苦,等我為老弟接風洗塵后,其他的事咱們再聊!”說完,梅季天領著任天行走向他的鐵皮車。在上車前,梅季天又扭頭笑道:“對了,以后不要叫我梅座,就叫我梅老大就行了,我的手下都這么叫我。等你以后娶了梅娘,再改口叫我爸,哈哈哈哈!”說完,梅季天拽著任天行鉆進車內,隨著一陣轟鳴聲,車隊再次絕塵而去。
自由軍團基地的演武廳內燈火閃耀,一百多張桌子一字排開,數百號人齊聚桌子兩側,任天行也在其中,旁邊就坐著梅季天和他的寶貝女兒梅娘。梅季天端起一碗酒嚎著嗓子對大家說道:“今天為任老弟洗塵,特設百鴨宴犒賞大家伙兒,大家放開了吃啊,我先干了!”說完,梅季天一仰頭將碗中的果子酒一口喝干,然后一抹嘴巴笑哈哈地坐下對任天行說道:“任老弟別客氣,該吃吃,該喝喝,我這也沒什么好東西,就是幾只鴨子,希望任老弟別挑眼啊!哈哈哈!”說完,梅季天又扭頭對坐在身邊的梅娘說道:“梅娘啊,快去給你任大哥倒杯酒,快點。你們也有日子沒見了,你任大哥辛苦,你好好招待招待他啊。”
聽了梅季天的話,任天行剛要推辭一下,卻感覺自己的左肩膀被人猛拍了一下,他扭頭一看,原來是梅娘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旁邊。沒想到這小姑娘行動還是如此迅捷。梅娘戴著鐵口罩沖任天行嫣然一笑,用洪亮的聲音吼道:“哥呀,喝酒!”說完,梅娘抱起酒桶咕咚咕咚給任天行的酒碗里倒滿了酒。任天行看著斗大的酒碗有點犯愁,他用商量的口吻小聲說道:“這……要不我就小啜一口,我不大會……”沒想到聽了任天行的話,梅娘臉立馬沉了下來,她一瞪眼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不行,喝!不喝,我就吃了你!”聽了梅娘的話,任天行嚇得一哆嗦,他趕忙端起酒碗大口地喝起來。見任天行喝酒了,梅娘這才撥云見日眉開眼笑起來。她又重新坐回梅季天身旁笑道:“爸,你看他會喝酒!”聽了梅娘的話,梅季天臉上也笑開了花,他對梅娘說道:“梅娘呀,你任大哥能從蟲谷死里逃生也是你的福氣,今晚一定要陪你任大哥多喝幾杯!”聽了梅季天的話,梅娘也笑道:“爸,那是肯定的,碰到這么好的男人,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聽了父女倆的對話,任天行頭上直冒汗,他有一種掉進火坑的感覺。不過眼下他饑腸轆轆,需要先填飽肚子再說。任天行正這思量的時候,忽聽跑堂上菜的聲音:“鴨子來嘍!”只見數十名服務員手端盤子擁進宴會廳,每個盤子里都盛著一只鴨子。見上菜的來了,梅季天對任天行說道:“硬菜來了,任老弟別客氣,多吃點!”話音剛落,一只果木烤鴨擺到了任天行的面前。由于任天行的鐵口罩之前已經被尸王捏碎,此時不必再吃火腿腸的他面對美食頓時食欲大開。他已經很多天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了。此時饑腸轆轆的任天行也顧不得體面了,他抱起鴨子便啃,連肉帶骨嚼得卡卡響,吃得是滿嘴流油。看見任天行這幅吃相,梅季天倒也不覺意外,反倒覺得任天行十分豪爽。梅娘在一邊見任天行吃得這么香,也按耐不住,便上前為任天行倒酒。任天行也不再客氣,便大碗喝起酒,大塊吃起肉來。
很快,一整只鴨子就吃得只剩下鴨頭了。梅季天見狀哈哈笑著一揮手,跑堂的立馬又上來一盤鴨子。這是一盤土匪鴨,鴨肉色澤鮮艷,酥軟嫩滑,鮮香絕倫,光看一眼,聞一聞,就足以讓人垂涎欲滴了。任天行見了一把抓起一塊鴨肉便往嘴里塞,吃得是津津有味。他一邊吃一邊扭頭觀瞧,才驚見數十個跑堂的正排隊站在自己的身后,每個跑堂的手里都端著一盤鴨子,正等著給自己上菜呢!任天行嚇了一跳,他一邊啃著鴨腳皮一邊問梅季天:“他們這是干嘛呢?”梅季天哈哈笑道:“當然是等著給任老弟上菜呀!哈哈哈哈!今天我這百鴨宴就是為任老弟你準備的,你可要吃飽呀,哈哈哈哈!”聽了梅季天的話,任天行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這么好吃的鴨子不吃白不吃。”他嚼了兩口鴨肉之后又接著問道:“我就奇怪了,你從哪兒弄的這么多鴨子?”還沒等梅季天答話,梅娘就在一邊搶著插話道:“都是我爹在外面逮的!”
“啊?”聽了梅娘的話,任天行不禁有些啞然。梅季天見狀便笑著解釋道:“哈哈,不瞞任老弟呀,我這些個鴨子確實都是從外面逮的。不過可不是什么野鴨子,而都是些家養的鴨子。”聽了梅季天的話,任天行似乎有些懂了:“明白了,農家院養的鴨子。”然而,梅季天卻搖了搖頭否認道:“不是農家院兒的鴨子。現在外面喪尸猖獗,但凡散養散放的家禽家畜,大多都染上了喪尸病毒,變成了喪尸雞、喪尸鴨、喪尸牛、喪尸羊等,根本沒法吃,甚至連那些野生的飛禽走獸都不能幸免。而我逮的這些個鴨子,都是在室內養的寵物鴨。因為它們的主人都變成了喪尸,所以這些寵物鴨便被遺棄在室內,等待著被餓死渴死的悲慘下場。但正因為它們是被關在室內,才免遭喪尸病毒的侵襲,反而因禍得福被我逮到,所以今天它們才能有幸被端上餐桌,讓任老弟你一飽口福呀!哈哈哈哈!這些鴨子都是干凈的,沒有沾染任何喪尸病毒,任老弟盡管放心吃!”
聽了梅季天的話,任天行恍然大悟,于是他便毫無顧忌的大吃大喝起來。很快,一盤土匪鴨便又吃光了。后面排隊等著上菜的服務員見狀趕忙又將一盤甜皮鴨端了上來。梅娘站在一旁給任天行咕咚咕咚地倒酒,任天行則甩開腮幫子大嚼特嚼。這些鴨子任天行是一只接一只地吃,跑堂的也是一盤接一盤的往上端。每一盤鴨子都獨具特色,色香味俱全,幾乎沒有重樣兒的。每上來一道鴨子,梅季天就給任天行介紹這是什么菜,有時候梅娘也站在旁邊給他報菜名。這些陸續上來的家常鴨子有燒鴨子、鹵鴨子、紅燜鴨子、清燉鴨子,還有沙茶鴨、鹽水鴨,五味鴨、三杯鴨、土豆燜鴨、麻油鴨、醬鴨、扒鴨、老友鴨,美味的小炒鴨肉、爆炒鴨血、鳳梨鴨丁、鴨血粉絲,可口的清蒸鴨、干鍋鴨、鹽焗烤鴨、冬瓜燜鴨、仔姜鴨、白切鴨、八寶葫蘆鴨、椒麻醬香鴨,挑動味蕾的醪糟焗烤鴨腿、吮指醬香鴨翅、芋頭燒鴨塊、老鴨花膠盅、筍燒鴨、干煸鴨、陳皮鴨、香煎紅酒八寶鴨,吃完了這些鴨子接著上來的還有好吃的醬燜鴨、紫蘇鴨、桂花鴨、可樂鴨、磨芋煮鴨、子姜燜鴨、毛豆燒鴨,口味獨特的四物燜鴨、紅棗燜鴨、蓮藕燜鴨、糯米八寶鴨、梅干菜蒸鴨,吃了就忘不了的樟茶鴨、口水鴨、菠蘿鴨、鮮條石斛煲老鴨、酸梅鴨、冰梅鴨、醋血鴨、九制陳皮燒老鴨、荷香鴨、檸檬鴨、醬油鴨、秘制香菇啤酒鴨。任天行吃得胃口大開,腮幫子流油,餐桌上也是牌飛色子蹦,碗筷鍋盤叮叮當當響成一片。吃到最后,任天行肚皮溜圓實在吃不下了,新上來的鴨子他也只能用舌頭舔舔意思一下了。
梅季天見任天行吃得高興,就說道:“任老弟慢慢吃,不著急!我再給任老弟上幾道鴨湯溜溜縫兒!”說著梅季天一招手,上菜的陸續端上來幾道湯。頭一道湯是冬瓜綠豆老鴨湯,任天行端起湯盆咕咚咕咚喝下,緊接著又上來幾道湯,分別是酸蘿卜老鴨湯、鮮菌菇老鴨湯、清燉老鴨湯、冬蟲夏草蒸鴨湯、黃花菜墨魚老鴨湯、薏米黃芪老鴨湯、嫩海帶老鴨湯、蟹味菇老鴨湯、山藥老鴨湯、紅菇老鴨湯、腐竹銀耳老鴨湯。鴨湯是一道接一道上,任天行也是一盆接一盆喝,最后實在喝不下了,新上來的鴨湯就只能舔舔意思一下了。任天行拍著肚皮對梅季天說道:“梅老大,這鴨子我吃一大肚子,飽了!”梅季天哈哈大笑道:“任老弟好飯量,不過我這還有最后一道菜沒上呢!”說著梅季天一拍手,跑堂立馬端上來一道大菜擺在任天行面前,居然是烤鱷魚頭。任天行看著眼前一米多長的烤鱷魚頭,覺得有點突兀——這種感覺就好象在沙漠中突然看見一只大猩猩那么突兀。他對梅季天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一定是寵物鱷魚吧。”梅季天聽后摸著大光頭笑道:“任老弟猜得沒錯,不是寵物鱷魚,誰敢吃呀!”
“如果我猜的沒錯,它的主人也一定是變成了喪尸,它才被遺棄的。”任天行一邊打著飽嗝一邊猜測地說道。
梅季天聽后搖搖頭道:“任老弟這回你可猜錯了。它的主人不是變成了喪尸,而是變成了死尸,它才被遺棄的。”
“哦,死尸?”任天行聽后感到有些不解。梅季天于是繼續解釋道:“我們逮到它后,在它的肚子里發現了他的主人。我猜那哥們兒一定是很多天沒有喂他的寶貝鱷魚了,最后這鱷魚實在太餓了,迫不得已,只好把他的主人吞下了肚。”
“原來是這樣啊!”任天行聽后皺了皺眉頭,一臉厭惡地看著眼前的烤鱷魚頭,“我真的吃飽了,不想再吃任何東西了。”吃過人的鱷魚,他可不想碰。
聽了任天行的話,梅季天哈哈大笑道:“任老弟且吃且珍惜吧,現在能吃的活物太少啦,哈哈,不過老弟你是客,吃不吃都隨你嘍!哈哈哈哈!”任天行并沒太在意梅季天的話,他只是盯著這個鱷魚頭心里思量著什么——這個一米多長的鱷魚頭表明這條鱷魚體長不短,按比例估算,這條鱷魚體長少說也得有六七米,這么大的鱷魚梅季天是怎么捉住的呢?懷著心中的疑問,任天行問道:“這么大的鱷魚你是怎么逮到的?用槍打的么?”梅季天聽后笑道:“哈哈,哪能用槍打呀?死鱷魚不好吃的。這條鱷魚是我活捉后一直養著,你來了后,我才讓后廚現宰的。”任天行聽后不可置信地說道:“活捉?你這么厲害呀,沒被它吃了可真是命大。”任天行說完,還沒等梅季天接話,梅娘就在一邊接茬道:“我爹逮鴨子還行,逮這玩意兒,他可沒這本事!是我爹的手下幫他逮的!”梅季天聽后哈哈一笑,也不生氣,他摟著梅娘對任天行笑道:“哈哈,梅娘說得對!我有個手下,姓鄂,叫鄂健籌,以前是打漁的,逮這玩意兒是行家里手,就是他幫我逮的!哈哈。”聽了梅季天的話,任天行說道:“我想見見這個人,可以么?”梅季天聽了他的話撇了撇嘴說道:“當然可以!這有啥,任老弟現在在我這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呀,哈哈!”梅季天說完,就讓手下去叫鄂健籌。很快,一個干巴瘦瘦的老頭就出現在任天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