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荀原路返回自城墻躍下后撣去身上塵土,此時城中遠處傳來打更老者沙啞的嗓音“丑時四更,天寒地凍~”莊荀略作修整就疾步隱入堰塘城外的山林。月色下大慈悲寺已在近前,莊荀的心情卻不能平復,對于天亮要進行的刺殺有種莫名情緒,這是第一次決定殺人,說不出是興奮還是猶豫,或許也是在害怕吧。寺門口莊荀收斂心神與氣機運行‘風身’進入寺中后又躡手躡腳回到自己客房,莊荀沒用‘云意’探知小和尚的情況,他總感覺這看起來憨厚的謝明明有些高深莫測,可能內心自然而然認為釋惡高僧的弟子定也不是尋常人吧。不過有點莊荀還是可以確定,那就是謝明明對自己的善意絕不是偽裝,佛經中的善緣就不外如是吧。
透過門窗朝陽向客房撒下幾縷斑駁,感受到光亮的莊荀掀起薄被起身,書生氣色不太好,想來也是,昨夜書生脫下夜行衣躺下后一直輾轉反側到寅時才堪堪睡去,此時剛至卯時書生就不得不起床進城去行使他的暗殺計劃。“等見了張鴻那狗東西,說什么也要訛他一筆,老子生來這二十年何曾為了旁人這般辛苦過!”碎碎念的書生剛換好衣衫房門就被推開,一臉笑意的謝明明端著打滿清水的銅盆走了進來。“路過賢弟門前聽到你伸懶腰換衣衫的聲響,知是你起了,為兄就替你打盆水來,快些洗漱完來吃齋飯吧。”書生接過銅盆有些歉意的說道“不瞞謝兄,昨夜整理行囊時才發現少帶了一本書,小弟想著洗漱完就去城里買來,正好還能一嘗堰塘的小吃,謝兄若是無需做早課的話就與我一起吧?”謝明明雙手合十念了句“南無阿彌陀佛,小僧二十年早課可一日不曾落下,看來只能讓賢弟自己進城了,你可快些回來,中午為兄給你和付姑娘他們好好做一頓齋飯。”書生放下銅盆就開始挽袖子嘴里回復說“呦,那中午小弟可有口福了,放心吧小弟進城吃點東西買完書就回,到時候給謝兄打打下手。”小和尚輕輕掩過房門就徑直走向大殿做早課去了。不時,一身書生打扮的莊荀推開寺門快步走向堰塘城。
書生雙手遞上通關路引道“小生是小魚洲來的游學書生,昨夜到貴地后借宿在大慈悲寺,今早想進城買些日用之物再吃點咱堰塘美食。”城門衛兵看了眼路引后便放行,莊荀邁步進了堰塘城。清晨街上行人不多,看時間尚早,書生就隨意找了家路邊的餛飩攤坐下叫了碗吃,熱騰騰的餛飩入口又喝了口熱湯,一股熱流從喉嚨流淌向肚腹,舌尖美味與胃中舒適讓書生一掃早起帶來的陰霾。吃完早飯書生閑庭信步的走向邀魚酒家,鮮有一早出門的書生看著街上奔波的人群頗有感觸,自己生來衣食無憂,讀書習武修道也都順著心意,自覺體會不到路上人的苦辣辛酸,或許從出生就注定了兩種人生走向,有人為了生存而生活,有人為了生活而生活,這種天賜的幸運不曾讓莊荀心生優越反而讓他感覺肩上多了一份職責。凄風苦雨,吾愿化一傘撐人間寧靜;大地崩塌,吾愿作一舟載眾生遠渡!一甩衣袖背負起雙手,這一刻莊荀終于感覺自己有點像個讀書人了。
辰時已至,陽光下人與物的影子逐漸清晰,莊荀閉眼面朝瀾澈江背倚在一顆梧桐樹下,樹干很粗,加之書生刻意隱匿自己的氣息,除非有小舟從莊荀面前劃過否則是不會有人發現書生的存在。莊荀開啟‘云意’籠罩整個縣衙,萬事俱備,只待那王縣丞出來頒布新政令。應當有人提前就混入堰塘城撒布消息,新政令的內容貌似已經人盡皆知,縣衙門口圍滿了青壯漢子,看著他們滿懷期待的樣子書生勾起了嘴角。莊荀放緩呼吸頻率,降低消耗的同時也放松自己的心境,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殺人,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度過那種莫名情緒又在書生心中瘋狂滋長。計劃里莊荀需一直開啟著‘云意’以鎖定目標,待時機成熟再連用兩次‘風身’到達邀魚樓頂,踏地起跳后再用一次‘風身’將自己御于空中至高處以保證弩箭不會被旁物格擋,弩箭射中后書生要直接跳入瀾澈江潛于水中直接游出城去,這一系列操作對于莊荀來說是巨大的消耗,書生都有些擔心自己會潛到一半就不得不上岸休息,屆時被人發現可就不好說了。
約莫又過了一刻鐘,縣衙大門大開,衙役整齊走出左右站成兩排,劉縣令愁眉不展的率先走了出來,他身后跟著一個趾高氣揚的矮胖子,兩撇八字胡加上那綠豆眼形容他猥瑣莊荀都覺著對不起猥瑣二字,想必這就是那‘諦聽’出身的王縣丞了。書生心想這‘諦聽’的門檻兒是不是忒低了,什么臭魚爛蝦都往框里撿呢…王縣丞滿臉嘚瑟的推開身前的劉縣令抬腳走上前來,雙手捧著大紅榜文的他用力伸了伸脖子扯開嗓子喊道“各位鄉親們,鄙人就是新到咱貴寶地的縣丞,鄙人姓王名發財字還發。今天呢,鄙人就任的同時還帶來了洪裴洪刺史的征兵令!近日荊州境內水匪肆虐,荊州牧李景升李大人聞得咱們漁州的青壯歷來悍勇,軍備不足的李大人只得向洪刺史求助,如今在咱堰塘先行征兵,此去荊州當兵一年六十兩銀子,軍馬武器一律由官家提供,每三月可給十日假期。具體事宜可待鄙人手中榜文張貼后自行觀閱,適合要求的有意者即可在縣衙前報名。”說罷王縣丞回頭喚了聲“來人。”言畢,兩個衙役搬著一張書案走了出來,書案上已擺好筆墨紙硯。王縣丞回過頭來繼續說道“大家不要有什么顧慮與懷疑,出了什么事鄙人和洪刺史都會給大家做主!這里鄙人說句大不敬的話,也不怕旁人聽了去,爾等須知這天下還是姓李的!”
隨著這句‘爾等須知’莊荀動了,緊閉雙眼的書生一挺腰板站直身子,默念兩聲‘風身’瞬間來到邀魚樓頂,白靴踏地起跳的同時右手從身后掏出‘渡鴉’,左手一晃三枚精鐵弩箭握在掌中,弩箭入膛書生再念一聲‘風身’一閃而逝。似輕風撩撥耳垂般愜意,高空現身的莊荀閉目鎖定目標連扣三下扳機,‘啪啪啪’三聲輕響后書生空中一擰身子沖著瀾澈江墜下,緊閉的雙眼不顧迎面勁風猛地睜開,莊荀已停止用‘云意’勘測,他對自己弩箭的準頭向來自信,不想看那血腥畫面或許是他故作鎮定下的一種逃避,第一次殺人的負罪感又在莊荀不察覺的情況下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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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薄霧籠罩在本就凌亂的道心上。
志得意滿的王縣丞陶醉在自認為激昂慷慨的演說中,肥碩的左手托著榜文,右手輕捋胡須做一番高深莫測,仰面沐浴陽光感受初春的溫暖,一切看起來都何其美好。突然,王胖子摸胡子的肥爪顫抖起來,鼠目中瞳孔無限放大,只見三個黑點破空襲來,尚不待他呼喊救命就聽得‘砰砰砰’三聲脆響,弩箭穿體而過釘入縣衙門前的地磚,又聽得‘咔咔咔咔’幾聲脆響后門前地磚的裂痕擴散旋即全部碎裂炸開。再看春風得意王縣丞,猥瑣胖子抬著豬臉如拱天般一動不動,三道血柱自他眉心、豬嘴、喉結處噴射而出…
女人的尖叫喚醒了觀賞猩紅噴泉的眾人,衙門前頓時亂作一團,反應快者邊喊邊逃向兩邊街道,反應慢者依舊抖如篩糠的站立當場。一臉愁容的劉縣令也被嚇得邁不開腿,少頃反應過來的他又一臉興奮的張開了嘴“來人!來人!有刺客!快去城西傳胡校尉帶兵進城捉刺客!”劉縣令生怕被人看出他心中喜悅,臉一變就滿懷悲憤的喊著“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快來人給王大人止血啊!”此時跟著王縣丞來的一行人終于圍到了噴泉身旁,為首者將王縣丞緩緩放倒后滿目悲傷的搖了搖頭。
初春的瀾澈江雖不如冬日那番寒徹骨卻也依舊冰涼,莊荀一邊用功抵御寒氣入體一邊努力潛游著,感覺到岸上的喧嘩書生更是加速起來。頻繁的使用術法和江水的寒冷令莊荀渾身劇痛,他突然有些嫉妒張鴻,假如自己有和他一樣的體魄興許現在還能愉快的在江中翻個跟斗,不過想起某人的書生又恨恨咬了咬牙心道:‘媽的,下次老子當他面調侃王鋼蛋他若再翻臉,老子定拿今天的事兒懟他!’本想借著思念好友來轉移注意,無奈腦中出現的卻不是張鴻堅韌的臉,更不是喚心兒柔美的容,出現的竟是王縣丞死前那張驚恐、不甘、憤恨、扭曲的豬臉…其實書生壓根就沒看到王縣丞的死狀,但這張臉還是突兀的出現了,不知是這王縣丞長的著實惡心還是心里終究無法釋懷殺人一事,書生只覺胃中一陣翻涌,沒忍住的莊荀在江里張嘴吐出了今早吃下的餛飩…
從懷中掏出藥瓶取出一粒丹藥放入口中,這是莊荀第二次吃藥了,若無呂老的這‘通脈理氣丹’相助,恐怕莊荀也不敢制定從瀾澈江潛游離城的方案,屆時官兵入城定會暫時封鎖城門,即使胡校尉和劉縣令都是張家人,可誰又能保證不添事端,莊荀更不想與旁人暴露身份打交道,以張人俊張叔的腦子,定能猜到這次刺殺是自己所為,之后事就無需自己處理了。此次斷了堰塘人領高餉從軍的念想,為了安撫民意張叔也會減免堰塘城至少兩年的賦稅吧,雖說自己殺了一人,但這也算從側面造福堰塘百姓了。
又在江中潛游了不到半個時辰,終于離城的書生浮出江面滿滿的吸了一口氣,作為修士這般閉氣也甚是不易。莊荀拖著極其疲憊的身軀游向河岸,上岸后書生拿出藥瓶打開倒掉里面浸入的江水再取出一顆丹藥服下,左右扭了扭身子讓自己稍微舒適些。四顧周圍沒什么人,書生抓緊脫下濕透的衣衫在一棵樹下取出一個包裹,里面是之前準備在此的潔凈衣服。穿戴好的莊荀從小腿抽出‘羞恥’把濕衣服劃得粉碎,攏攏濕乎乎的頭發把手中衣物碎片拋入江中后書生沿著小路走向豐山。心頭莫名沉重的書生又哼起了歌謠“長發引漣漪,白布展石磯,河童撐桿擺長舟渡古稀。”
望著豐山上的大慈悲寺書生想著今日中午付晚晴一行人怕是無法出城來山上吃齋了,自己不妨就在這多住一日。山路曲折,繞過幾個彎后莊荀來到豐山角準備登山,卻見謝明明坐在林中一塊巨石上叼一根兒狗尾巴草沖自己微笑。小和尚一躍跳下巨石,拍拍手上灰說道:“賢弟這手筆,是不是有些大啊?”快步迎上的腳步停了下來,書生右手放在后腰嚴肅的盯著小和尚。謝明明習慣性抬手撓了撓光頭繼續說“賢弟無需擔心,小僧吃齋念佛二十年,雖說佛法微淺但自認看人還是準的,賢弟定不是那大奸大惡之人!小僧只是有些庸人自擾,觀公渡河,竟也有了渡河之心。”聞言莊荀也收回右手苦笑道“謝兄怎個說話呢,不是大奸大惡難不成我是小奸小惡了?兄在山中,豐山四下皆河,兄在寺中,大慈悲寺河水繞諸佛,其實謝兄的河本就在你心中,又何須渡之?且小弟之河也未必與謝兄之河一同匯海啊。”謝明明目露迷茫的轉過身徑直上山去了,書生跟在和尚身后看著他邁出的每步都分外沉重。莊荀長嘆一聲說“是小生讓大師您禪絮沾泥啊!”謝明明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書生,恰此時一陣疾風徐來卷山間柳絮漫天,視線受阻小和尚又轉回身繼續登山未發一言,莊荀輕聲吟了句“莫惱萬千風中絮,新燕猶賞北疆雪。”
頭前的謝明明不斷輕聲念著莊荀方才隨口吟出的詩句,腳步也是越走越快,后面跟著的書生則是身心疲憊越走越慢。待書生攀上山頂見謝明明站在寺門前等著自己,疾走兩步行至近前聽得小和尚說“賢弟昨日深夜歸來一閃就穿門而入當真是嚇到小僧了。”莊荀淡然一笑說“家傳小術法而已,入不得大師法眼,此法喚做‘風身’,散意至欲達地,化身為風而過罷了。大師這寺門有縫隙所以小生才能一閃而過,比如說那堰塘城墻,嚴絲合縫,小生就只能用此法登上城墻卻無法穿墻而過了。”小和尚推開寺門說道“賢弟過謙了,此等神通怎是小術法。”莊荀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道“大師若不嫌棄,興許小道可解大師心中愁絲。”聞言謝明明精神一振,回頭問說“賢弟方自稱‘小道’?”書生推了推小和尚示意移步大殿再說。
兩座蒲團上二人對坐,莊荀眼眉一挑開口道“小道姓莊名荀字沐延,小魚洲漆園書院少山長,莊興邦是我爹,漁州張家長孫張鴻是我摯友。”謝明明則有些尷尬的撓撓光頭說“那個,那個,小僧從未出過遠門,賢弟你說的這二位小僧都不認識也不曾聽過…”本是對跪敬坐的書生身子一攤隨意躺在蒲團上低語了句“草,活該你他媽走不出自己的畫地為牢!”小和尚聞言一愣思慮良久后說“賢弟說的甚意思,你這變化有些大,為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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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不適應…”莊荀又無奈坐起說“其實我就這番性子,前日都是裝的,我說你是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鎖在了這間寺廟,師父都不在了,你又有顆入世心,空守著這間寺廟又有何用?你師父遺命吩咐你們還俗入世就是這般道理,與其對著佛像徒念經不如入世散慈悲啊!如林間柳絮,心情抑郁的你觀之就是惱人之物,倘若你順心而行,心境豁達觀之怎就不能是那北疆雪了?大哥~心中有諸佛,何處不西天!鎖在寺中你連自己都度不了又何談普度眾生?”莊荀躺在蒲團上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小和尚安靜的跪坐在蒲團上一直思考莊荀方才的話。良久,小和尚起身輕輕喚醒睡著的莊荀問說“賢弟,能否帶著為兄觀一場北疆雪?真的那種北疆雪,師父也看過的那種!”揉揉無神的雙眼,書生緩緩坐起一拍小和尚后背道“得嘞,上道兒!”
莊荀草草的啃了個饅頭就回房補覺去了,回房前囑咐小和尚晚上別忘準備齋飯,下午城門自會打開,付晚晴一行人晚飯前定能趕到大慈悲寺,興許晚上也會住在這里明早好一起上路,謝明明問莊荀為什么這么確定,書生回了句‘老子就是知道’就關上了房門。小和尚則開始打水摘菜準備晚上的齋飯,準備的差不多后謝明明又開始拖地擦拭佛像,總之他不想停下手中的活兒,小和尚就感覺一旦活兒都干完了,他就不得不離開了。夕陽下山的時候莊荀推開房門走了出來,他略顯無聊的看著小和尚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找活兒干突覺分外礙眼,拉起謝明明坐在自己身旁后莊荀就開始給小和尚講述如今的天下格局,皇權與地方的矛盾是為哪般,熒惑守心之象在道家是怎樣的預兆,他自己修的是什么樣的道,今早的刺殺究竟是為了什么又會有什么樣的后果,莊荀講的滔滔不絕,一旁在聽的小和尚則是不住點頭,也知是真懂還是裝懂。
書生拿把破蒲扇幽怨的瞪著背對自己正在案板切菜的小和尚說“可累死老子了,這破灶臺生火真費勁,看給我整的這一臉灰!”謝明明回頭歉意說道“辛苦賢弟了,你快去打水洗把臉吧,都認不出你了。”莊荀起身走出伙房時囑咐謝明明說“一會兒她們來了,可別說露嘴我是莊荀,記好我姓趙叫趙彧。”“放心吧,為兄知道啦。”用毛巾把臉擦凈后書生就聽得院外有人輕扣寺門,想來是付晚晴她們到了,書生把毛巾搭在架上便走去開門。
寺門打開,付晚晴一摘帷帽輕聲道“實在抱歉,今早城中突發變故,軍隊進城后就把堰塘城封了,申時左右才解禁,奴家因此來晚了。”書生側身讓出路微笑說“小生還以為姑娘嫌小生礙眼已經自行上路了呢,城中有何變故?封城又是為哪般?”一行人把馬拴在寺外大樹后走入寺中。付晚晴跟在莊荀身后說“清晨我們吃早飯時街上喧嘩異常,只言片語聽得好像是新來的官老爺被刺殺了,奴家忙讓他們下樓打探,一番詢問才知道今早王縣丞在頒布新政令時被刺客箭殺,這事兒與那漁州張家脫不了干系。”頭前帶路的莊荀隨口問道“那刺客抓住沒有?”付晚晴輕嘆一聲說“在張家的地面抓張家的刺客怎可能抓到?官兵進城也就走個過場,不然哪能下午就開城放人?”
正殿門前書生對小姐說“這是正殿,姑娘先去上柱香吧,從這后面過去左拐就是伙房,小生不陪姑娘拜佛了,我去后面幫謝兄打打下手,一會兒上完香您們直接來伙房吃齋就是。”女子輕輕點首示意書生自行忙去即可,旋即帶著眾人邁入大慈悲寺正殿。樸實的木桌上擺置著幾盤素菜,熱氣升騰、色香悠遠,小和尚打完最后一碗粥放到桌上后也坐了下來,他問向莊荀說“賢弟,我們真不需去正殿陪付姑娘他們上香?”莊荀懶散的搭在木椅上半死不活的說“用不著,乖乖坐著吧,她們這就來了。”言畢,門外就傳來付晚晴幽蘭的嗓音“大師這手藝當真了得,我們在正殿就聞得大師這菜香壓佛香,即刻就尋香趕來了。”謝明明急忙起身把眾人讓入屋內,圍桌坐下后莊荀見謝明明又想開口客氣些什么就急忙搶先說“謝兄快坐吧,小生餓的緊,先別說佛論道了就,付姑娘您先請。”舉手一示意付晚晴后自己先夾一塊豆腐入口,閉眼慢嚼的書生惹得眾人一笑,付晚晴調侃說“大師手藝當真了得,奴家可第一次見溫潤如玉的趙公子這般作態。”聞言謝明明嘴角抽搐心說“哪天你見他真性子時還不得嚇死?”
正如莊荀所料,吃飯時付晚晴當真提出今夜也想借宿大慈悲寺,她問小和尚說寺中可有這么多的客房,謝明明撓著光頭說寺中客房多得很就是怕付晚晴小姐身子住不習慣,付晚晴掩嘴輕笑說‘都是江湖兒女,哪有什么閣中碧玉。’飯后在謝明明的執意要求下眾人只能先跟著小和尚去客房放置行李,至于餐后的狼藉小和尚則要自己回來收拾,跟在謝明明身后的付晚晴不好意思問莊荀“公子,我等不幫大師收拾這不合適吧?”看著廊外草樹的莊荀隨口答道“沒什么不合適,大師就怕無活可干閑下來。”小姐一雙如水的眸子盯著莊荀好奇的眨了眨眼,書生從廊外收回目光看向小姐只是微微一笑閉口不語。放下行李眾人見天色尚早就各自走出客房來到寺中閑逛,三個護從坐在院中地下繪聲繪色的談論今早堰塘城的刺殺;小姐與書生結伴在廊下散著步,莊荀隨意與付晚晴說著禪理典故,婢女今天進寺來就不發一言,此時默默跟在小姐身后的她低聲說了句“本以為就是個窮酸書生,想不到懂的還真不少。”心情舒暢的書生回過頭來打趣道“青鸞小姐這一雙慧眼此時才看得真切吶。”青鸞意外的吐出香舌做個鬼臉后又‘哼’了聲別過頭去,付晚晴施個萬福說“昨日青鸞得罪公子,再請公子諒解。”書生趕緊一跳躲開后說“昨日?昨日何事?是了,是了,昨日付姑娘那縱馬一躍制服驚牛當真是看呆小生啊,九天玄女下凡塵,玉足輕踏蕩心間啊!”付晚晴起身掩嘴輕笑說“公子切勿打趣奴家了,江湖武女怎入公子慧眼。”臉頰兩摸桃紅伴著天上初現的明月也是熠熠生輝。莊荀轉過身繼續順著廊下前行,平復下有些波瀾的春心后心想著‘他日若把這倆挺會演戲的娘們兒賣入勾欄,應當能換得不少銀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