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啊,快點說我啊!”崔浩心里貓抓一般急躁,只覺得有種渴望就要迸發出來。
終于,他等到了想要的話。
只見大有深意看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道:“有些事拖久了反而不美,留著第九塊玉佩未必能遇到良材,人應活在當下,不應奢望未來,緣分這東西,真的很奇妙,哪怕將來遇到更好的人才,可他已經喪失拜我門下機會,你這人雖然油滑無恥,偏偏我對你欣賞有加,若你心中感覺情愿,第九塊玉佩拿去吧……”
說著探手入懷,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最后一塊玉佩。
崔浩興奮的簡直快要瘋了。
一顆心在胸膛跳動的快要炸了。
“是我,真的是我……”
噗通!
這貨直接跪倒在地,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他是個讀書人,是李云所有徒弟中年齡最大的一個,他雖然油滑無恥,然而禮節遠超眾人,他先是恭恭敬敬給李云行出大禮,然后用最鄭重方式連續叩了九個響頭,五體投地,熱淚橫流,這才敢哽咽著伸出手,顫顫抖抖接過第九塊玉佩。
入眼所見,刻有兩錘。
翻過背面一看,分明乃是兩字。
談笑!
渤海國主的第九個徒弟。
“從今天開始,我是崔浩崔談笑……”他捧著玉佩喃喃有聲,不知為何眼淚流的更加洶涌。
他似乎囈語般又道:“我一向對外宣稱是清河崔氏,其實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分支已經偏遠到極點,從小活到大,受過多少欺,穿著補丁衣服,住著破爛茅屋,我娘為了供我讀書,幫人洗衣服洗爛了雙手,我爹為了給我討一塊族田,跪在崔氏祠堂十幾天,我娶妻子的時候,連一塊紅布都弄不出,最后只能把母親當年那一塊拿出來,破破爛爛當成了妻子的紅蓋頭……”
也許是因為幸福來得太突然,他的回憶變得太多太多,喃喃又道:“哪怕后來當了小官,遇見嫡支也得跪謝,俸祿全都做了謝禮,還要被他們嘲笑我娶了跛子村姑,他們卻不知道,我的跛妻子開荒種田供我買書,他們更不知道,族學里免費提供的筆墨我沒資格用,我讀書習字的日用,是我跛妻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刨出來的。”
忽然擦了一把眼淚,似哭似笑道:“我無恥,我油滑,我只是想努力往上爬,我想當一個俸祿更多的大官,這樣才能讓我妻子過得好一點,人都笑我,我卻安然,但是向上爬真的很累啊,我都不知道我能撐多久,幸好,幸好……”
咚的一聲!
他猛然再次叩頭,腦袋重重撞在地上,眼中淚水再次洶涌,語中哽咽令人心酸,他似乎想對李云說一聲感謝的話,然而哽咽半天最后只變成兩個字,道:“師尊。”
李云目光不知為何變得冷厲,突然開口問道:“你剛才說俸祿都變成了謝禮?”
崔浩淚水模糊,臉上卻帶著幸福,喃喃回答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徒兒并不想追憶,人要懂得感恩,畢竟是族中推舉了我。”
他想要釋懷,李云卻不肯放過,也就在這個時候,旁邊房玄齡低聲對李云暗示一句,語帶提點道:“世家豪門傳承久遠,族中子弟太過龐大,財力有時而窮,不可面面俱到,所以世家子弟一旦被推舉做官之后,要把自己的俸祿九成拿出來回報族中,如此才能繼續傳續,保證世家子弟代代可以讀書,嚴格說起來,算是一仁政。”
“是么?”
李云淡淡一聲,似乎聽懂了房玄齡的解說,然而臉上的冷厲絲毫未變,只是忽然語帶深意說了一句,模棱兩可問道:“我這第九徒弟能算世家子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