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一個朝臣從坐墊上站起,面色肅重道:“前代西府趙王是前代西府趙王,這代西府趙王是這代西府趙王,兩人雖是父子,父子并非一人,即便大唐對前代西府趙王有所虧欠,但也沒必要把天子劍發給他的孩子。只聽說父債子還,沒聽說父功子領,陛下若是如此,未免太寵溺今代趙王,此舉對國朝不好,對皇家也是不妙,陛下若是堅持如此,史書上的名頭怕是不太好聽……”
說話這人明顯是個言官,擁有朝堂進諫的權利,所以言辭之間頗為張狂,壓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指責了皇帝。
大唐沒有因言獲罪那一說,李世民幾乎每天都被言官指責,這番話雖然說得難聽,但是李世民的臉色變也未變,反而淡淡微笑點頭,悠悠道:“父債子還,為什么父功不能子領?倘若父功不能子領,國公勛貴為何要封妻蔭子?愛卿退下吧,你的勸諫毫無道理。”
然而那大臣昂然不退,反而大聲再道:“此乃兩碼事。國公勛貴封妻蔭子,古往今來一貫如此,但是天子劍不能繼續交給趙王,陛下您剛才說的很清楚,大唐欠的是前代趙王的債……”
李世民仍舊不生氣,忽然笑呵呵道:“那好,朕剛才說錯了!”
這話讓所有人一愣!
從來沒聽說皇帝也有當朝認錯的時候!
只聽李世民淡淡又道:“朕說錯了,所以改個口,朕欠今代西府趙王的債,大唐也欠今代西府趙王的債,如此一來,愛卿還有何話要說?”
那大臣明顯一怔,隨即語帶嘲諷道:“陛下此乃胡攪蠻纏。”
“放肆!”
李世民猛然一聲暴吼,怒氣仿佛說來就來,厲聲叱喝道:“朕如何胡攪蠻纏?”
那言官貌似也是個硬茬子,昂首挺胸毫不畏懼,大叫反駁道:“多番改口,宛如稚子小兒,這若不是胡攪蠻纏,那什么才算胡攪蠻纏?”
李世民聲音更厲,森然道:“朕就多番改口了,你待怎么樣吧?朕雖然改口,但說的都是事實,四年前突厥百萬大軍南下,是誰在黃河之畔孤身狙擊,三年前河北窮困潦倒,是誰主動坐鎮范陽發展民生,如今長安越來越富,百姓偶爾已經能吃上肉食,你們的俸祿三年之內翻了兩番,可知道是誰在向國庫源源不斷輸送錢財……”
皇帝說到這里,陡然從龍椅上站起來,大聲道:“朕告訴你們,是西府趙王,他是朕的子侄,同比朕的孩子,朕欠他的,整個大唐也欠他的,朕雖然改口了,但朕不怕史書說,今日之事是對是錯,咱們讓千百年后的后人任意評說,但是今天,關于西府趙王這件事,朕就這么定了!”
那言官也夠硬的,直接當庭咆哮起來,大怒指責道:“陛下這是要做昏君,帝王豈能不和朝臣議事?”
李世民同樣也咆哮起來,厲喝道:“朕不是和你們商議,朕只是通知你們一聲,西府趙王之事,由不得你們聒噪。”
好家伙!
這才是千古雄才大略的帝王。
朕不是和你們商議,朕只是通知你們一聲,想聽就聽,不服就憋著,反正事無可改,我是皇帝我說了算。
那言官猛然把頭上官帽摘下,仰天大怒而笑道:“既然如此,微臣辭官,陛下要做千古昏君,微臣卻不想史書被罵,這個五品言官我不做了,從此回家種田,笑看陛下挨罵。”
“你沒機會了!”
李世民陡然冷喝一聲,森森然道:“金吾衛何在,給朕將此人杖斃殿前,你想回家種田,那也得看看朕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