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屠城,就屠城。
不打一絲折扣。
老程怔了一怔,旁邊劉弘基突然伸手一拉,低聲道:“程知節莫再勸說,國主已經鐵了心要做成此事,此時乃是戰場之中,咱們做下屬的只需要遵命便是……”
說著忽然嘿嘿兩聲,天天嘴角道:“說起來真他娘的痛快,老子這么多年早就想這么干了,高句麗這幫雜碎,和咱們漢家有世仇。”
老程看他一眼,同樣低聲道:“老夫何嘗不覺得痛快?可是咱們不能光顧著痛快!屠城之事倘若傳回長安,朝堂上的攻訐必然潮水一般。”
“讓他們攻訐唄!”
劉弘基滿臉不在乎翻個白眼,很是不屑道:“咱家國主是諸侯,肩負庇護萬民之責任,到時咱們一口咬定,是高句麗人先于挑釁,他們擄掠漢家子民,這才惹得國主暴怒,咱們打過來的時候多次勸降,他們仗著人質在手張口罵娘,最后無奈攻城,才有了屠城之事……”
說著停了一停,嘿嘿又道:“其實也不算屠城,畢竟咱們沒殺平民,死的都是高句麗兵卒,這是戰場上誰也保證不了的事。既然不肯乖乖聽話,難道留著他們過年不成……”
老程還是有些遲疑,皺眉道:“但是事后補刀降卒,此事瞞不住有心人眼線。”
劉弘基一臉蠻橫,蠻不講理道:“誰看到他們投降了?”
老程陡然哈哈一笑,點頭道:“不錯,他們堅持不降,而且多次嘩變,吾等為了解救漢家苗裔,這才不得不舉起刀兵。”
兩個老流氓壞笑幾聲,心中已經殺氣騰騰。
這時李云忽然又開口,輕輕道:“漢家百萬夫,隨軍征高麗,民夫何其苦,離家非本意。受俘異國三十載,遙望故土常淚泣,日日刀兵割其首,剁下頭顱為酒具,苦難掙扎不可得,身死猶然做奴隸,恍如生存暗夜間,常盼朝陽掃陰翳……”
這像是嘆息,又似乎是作詩,老程和劉弘基對視一眼,都被這段話中的濃濃悲意所感染。
李云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聲再道:“漢家苗裔盼了三十年,今夜終于見到了自己人,雖然本國主此番談不上掃平陰翳,但卻希望能給他們帶來一抹朝陽。”
說到這里慢慢收回望天的目光,看著老程和劉弘基微笑道:“從今天開始,這座新丸城改個名字,本國主將它命名為朝陽城,希望生活在這里的漢人能被朝陽普照。”(就是現在的東北朝陽市)
老程和劉弘基再次對視一眼,同時拱手道:“此為開疆拓土,彼族之地收回漢家,國主既然命名此城,該當行文長安予以報備。”
“我正要行文長安!”
李云點了點頭,突然面色肅重開口道:“程知節聽命!”
老程微微一怔,隨即正襟以待。
李云再次開口,一字一頓道:“今有大唐王爵程知節,受皇帝封,隨渤海國,按律當享三百里,麾下食邑五千戶,然則出離長安之時,陛下并未確立封號,恰此開疆拓土之時,打下高句麗新丸城,吾以渤海國主之命,與程知節予以封正……”
說著看向老程,鄭重道:“王爵之名,朝陽城王。”
老程推金山倒玉柱拜下,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大聲道:“臣,謹遵國主封。”
這一番禮儀正正經經,李云和老程全都肅穆以待,等到封賜禮儀完成之后,兩人的表情才輕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