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夜,葉府上下忙碌不已。
葉白年閑在房間里,他本來會趁此空閑修煉,但今日卻無心打坐吐納靈氣。不知道是因為將要迎娶一個夫人,還是其他原因,他看起來有些煩躁不安。
他走到房間外,從這里有一條棧道通到了庭院中水池的上。池水不深,平靜無波,從池底的淤泥中長出來幾叢蓮葉,翠綠欲滴。皎潔月光下,幾條小魚在水中追逐嬉鬧,有時會擾起幾圈粼粼光紋。幾分寒氣在池面上升騰起來,迷蒙了那光紋。
葉白年手里攥著一個玉佩,這是白天仆人送來的,說是門外有人送來一個木匣子,說要交給葉白年將軍。
木匣子里放著的就是這枚玉佩,是一只纖長的鳳昂首翹尾,幾乎連成一個圓形,用黑色的線系著鳳尾,很是簡樸而纖巧,白色玉質通透。
十多年前,彼時,葉白年還是一個稚嫩少年,他當時跟隨在游俠謝臨遠身邊學習劍術和排兵布陣之道。謝臨遠邊行走南方各國邊教授所學,葉白年倒也不被外界的星羅萬象所迷眼,專注于學習劍術和陣法等兵道知識。
到了汩羅江邊的一座小城,這小城半圍著一座山,便是玉笥山。半山上的莊園里住著姓雪的封主,他們在城中住了一段時日,在這里葉白年相遇了那個清麗恬靜的十一歲的雪琳。十一歲的少女,眉宇間沒有憂愁,唇邊常掛著淺笑,眉目如畫,粉嫩如玉,嬌體瘦弱,喜歡穿著一襲白裙,甜甜地叫他白年哥,身上的甜香醉人。
還好動的葉白年每次面對她都會安靜下來,努力擺出成熟穩重的樣子來。他裝著冷淡回應她,內心藏著的熾熱不愿袒露,他明明心存渴望,卻又有些害怕,也有難耐的興奮。到最后分別之時,她要走得匆匆,沉默的少年遞出玉佩,長身而立,在岸邊目送著她的船行遠。
……
這是多久了,久遠到當時他流落到玉笥山時都沒有想起來那段時光,向人問詢何處,久遠到他看到玉佩的一剎那,腦中才又紛繁雜亂地涌出來這些記憶,這有些斷續的缺失的美好記憶。
呵,現在還有多少美好,盡數化作欺騙的利刃,把他的心刺破,千瘡百孔。
他抬起手,想就此把玉佩拋擲出去,可手終歸還是停在半空中,最后收了回來。
唉...
不知是誰的嘆息,在月夜下飄散。
翌日,朝露凝結,曦光未現,葉府上下忙作一團。大門迎親禮隊正在準備,人員集結,裝飾華麗的車輛在眾侍從簇擁下停靠在門前等候著。天色還很早,甚至還有些微寒,但街邊已經聚集著成群結隊的民眾,他們爭先想目睹這權勢滔天的年輕楚國大將的風采,特別是在他生命中很重要的大婚之禮上。他們好奇這位楚國的戰神究竟是什么模樣,是否真如傳言中的高大雄偉,力拔山兮,是不是真的肢體通達,可力敵千人,可以縱橫敵軍亂陣中大殺四方。
良久的忙亂后,葉府安靜了少許,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一眾人的擁護下走了出來。
他頭戴爵弁,身著玄色端服,面貌端正剛毅,眼神沉靜,曦光照在他側臉,映出刀削一般的影跡。
民眾們靜靜地看著,似乎視野中的光彩都聚焦在了那道身影身上。不少人疑惑,這葉將軍長得也不如何可怕,卻能在戰場上叱咤風云,令人聞風喪膽嗎,但那道身影確實有股壓迫人心魄的氣勢,讓人感覺不敢正面攖鋒。
葉白年跨上馬,腰間仍舊掛配著劍,他帶著禮隊啟程前往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