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放開手里的枝丫,轉身看向容淵,“十歲那年,窈窈性情已然定性,自持清高目中無人,自入翰林書院便終日不滿,不是言夫子老舊古板,就是言同窗學子稚嫩無知。仗著自己身子嬌弱,終日打滾撒潑央求阿兄向夫子告假,阿兄疼惜窈窈,哪怕知曉窈窈裝模作樣,也從不忍拒絕。”
容卿走向容淵,眼中滿是孺慕之情,“還有十三歲,窈窈終是遭報應,被一場暑熱折磨得九死一生,是阿兄不眠不休日日在桃園外守著窈窈,直至府醫道無礙才放下心來。”
容卿說的認真,一樁樁一件件,全是容淵和她從小到大發生的事情。
“窈窈。”容淵動容不已:“我……”
容卿搖搖頭:“聽我說阿兄。”
容淵點點頭:“好,你說。”
容卿收回目光,重新走到石桌旁,她從棋盤上撿起一顆棋子,細細揉搓了片刻,略有些哽咽的緩緩道:“暑熱時,窈窈臥病在床,恍惚間似乎做了一個又深又長的夢……”
容卿面色蒼白沒有血色,抬眸看向容淵,笑得勉強,道:“阿兄可知窈窈夢見了什么?”
容卿無助的模樣看在容淵眼中,心疼極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茶杯中已經見底的茶水,復又抬頭看向容卿,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笑問道:“窈窈夢見了什么?”
“窈窈夢見了將來。”容卿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將來?”
容卿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些凄涼,她道:“是呀,就是將來。夢里的將來,阿兄棄文從武,赤膽忠心守護燕國疆土,卻終究命喪沙場;夢里的將來,容家全族覆滅,爹爹娘親葬于大火,尸首都未曾留下;夢里的將來,窈窈糊涂成性,害人害己,結局慘烈。”
“阿兄,窈窈做了一個噩夢,一個慘絕人寰的噩夢。明是夢境,可窈窈卻仿佛身臨其境,它是那般清晰,那般真實。”
“阿兄,窈窈好怕,好怕夢境變成現實。”
“阿兄,你信窈窈嗎?”
容卿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把前世的事向阿兄坦白的。
容卿目光直直看向容淵,她將重生一場看做黃粱一夢,隱瞞了其中真正悲慘的事實,扭曲了原本凄涼的真相,試圖麻痹自己。
即便容卿抹去了真正殘忍的事實,仍令容淵震驚不已。
容淵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訝,沉默的瞧著容卿,他不知應當如何言語才能解釋心中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