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卻見賈琮繼續提筆寫入正詞: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只第一句,就讓杏花娘的心,似被一記尖刀刺穿,痛徹心扉。
思及當年當月,初次相見時,是何等郎情妾意,恩愛甜蜜……
誰又能想到,檀郎今日驚會如此絕情?
她之今日,豈不正和當年班婕妤被棄,以秋扇閑置做《怨歌行》相仿?
強忍著悲痛,杏花娘繼續看下去: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詞句十四字,字字如利錐錐心。
杏花娘的淚眼,已成滂沱之勢。
多么貼切啊,此句所寫,豈不就是那變心人?
最痛心者,分明是她遇到了一個無義的變心人,可周圍人反而都勸她,這只是尋常事……
心痛的緊,不忍再多想,杏花娘再讀: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至此,杏花娘微微一怔,目光有些愕然,這句分明是說:
檀郎與我就像唐明皇與楊玉環那樣,在長生殿起過生死不相離的誓言,卻又最終作決絕之別,即使如此,也不生怨。
雖決絕而不生怨?
這位小郎君莫非也要勸我看開些……
正當杏花娘又悲痛又遲疑時,卻見賈琮最后書道: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心頭輕輕一松,原來如此……
是啊,曹子昂又如何比得上那唐明皇?
唐明皇當初寧肯枉顧人倫,也要把楊貴妃搶到身邊,百般寵愛。
即使馬嵬坡訣別之后,也日夜思戀,做下《雨霖鈴》之名曲。
所以楊貴妃才至死不怨。
可曹子昂呢?
卻是富貴后忘卻誓言拋棄舊交,為了攀附上宰相門第,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寧肯讓他成為野.種……
他連給唐明皇提鞋都不配!
念及此,杏花娘心里對曹子昂殘留的希望,徹底死了。
而正當杏花娘心灰意冷時,賈琮則微微吹干了紙箋上的墨跡,又從石幾一側取出尺許來長的木舟,將紙箋卷起后,放入木舟中。
在眾人睽睽下,竟先放入了,外河道……
載著紙箋的木舟,順著小溪,悠悠的馳向了芙蓉園。
一氣呵成!
見此,許多人臉色都變了。
趙倫的面色更是隱隱成死灰色。
方才賈琮寫了那么多,在趙倫乃至曹子昂看來,必是賈琮在為杏花娘告狀。
著實可恨啊!
然而,曹子昂卻沒有像趙倫那樣驚慌失措。
他目光凜然的看著賈琮,心中冷笑。
他嘲笑賈琮太年輕,也太幼稚。
沒有證據的事,只憑一張狀紙就想搬倒皇上親點的今科狀元,那朝廷威嚴何在?
更何況,哪怕眾人知道狀紙上的事為真,誰又會替一個妓女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