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康帝如何聽不明白,他忽然失聲笑道:“都說朕這天子之位,乃天下至尊,貴不可言。可你們瞧瞧,朕連教訓一個童子都不能,背后竟牽扯到這么多朕也惹不起的大人物!也不知這貴,到底貴在何處?”
吳行忙笑道:“此皆因陛下乃當世明君,禮賢下士,仁德寬厚,才使得朝野中多賢臣而少小人。若換前朝桀紂之君,自然無人敢逆,然天下將亡。”
崇康帝聞言,冷笑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君權與相權之爭,歷來都極為明顯。
這等話,就是勸諫帝王聽話的,不聽話便是桀紂之君,垂拱而治言聽計從的才是圣君。
對于皇帝,聽聽也就罷了。
真當真,只能成為傀儡。
崇康帝擺手道:“罷了,朕也非不明事理之人,雖說賈家這個子弟麻煩頗多,不過多是麻煩尋他,倒不是他主動挑起麻煩。真要將板子打在他身上,回頭九兒再和朕鬧……
咱們也只作一回‘也無風雨也無晴’罷。”
此言一出,寧則臣等人都微微變了臉色。
他們心中疑惑,難道那賈家子,果然和葉家那位有什么?
若真如此……
無論對誰,都并非好事啊。
畢竟,勛貴一脈,遲早都要清理……
……
曲江亭。
看著一個個潸然淚下悲戚感嘆的老翁,宋巖、曹永、李儒等人都擰眉肅重。
他們理解孫敬軒、陳西延等人的悲痛,對于執著于權勢的人來說,被突然剝奪權勢,不亞于亡妻喪子之痛。
可是,對于他們的表現,宋巖等人卻著實不贊同。
果真老糊涂了不成?
在這樣的皇家園林里,一個二個滿腹牢騷,這不是怨望又是什么?
只此一點,都可以治罪了。
而且,還會牽連其他人……
宋巖不得不勸道:“孫相,陳相,諸位大人,江山代有才人出,吾等操勞一世,也到了致仕還鄉之時了。
忙碌了一輩子,待歸鄉之后,吾等可坐看風云起,唯盼海波平。
若真閑不下來,也可入民間觀疾苦,有不平事還可上書朝廷,發揮些余熱貢獻。
豈不極好?”
好個屁啊!
但凡失了大權歸鄉的人,少有能活過三年五載的。
心中的失落感,都足以讓他們郁郁而終。
這種事,在后世都屢見不鮮,更何況在赤果果的官本位時代。
見勸不得,宋巖也沒了法子。
正尋思著,是不是盡快散場。
就聽一旁賈琮之侄兒賈蘭,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問道:“三叔,如今分明為春,可諸位老大人,緣何言必有秋?是因為雨水太大而生愁嗎?”
其他人都不愿理會這等稚子之言,賈琮卻認真思考起來。
見他這般模樣,有人莫名其妙,以為故弄玄虛,宋巖卻有些重視起來。
他知道賈琮如此,行必有因。
果然,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賈琮忽地笑道:“環哥兒,再研墨。蘭兒,展紙。”
“嗯?”
宋巖聞言眸眼一睜,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齊齊吸引了過來。
不得不說,賦詩作詞,絕對是個天賦活兒,可相貌一樣,不是靠努力就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