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大門燈火下照的韓濤冷汗都快流下來了,賈琮呵呵笑了聲,不再提這一茬,等正式上位后,再慢慢清理吧。
他對韓濤道:“你來了也好,不然明兒一早我還要派人去傳你。我有兩件事要你去辦,你這樣……”
說著,賈琮將裘良和石守義的事說了遍。
說罷,卻見韓濤干笑了聲,道:“大人,裘良和運漕幫好辦,早有下面兒郎們說過他們干下的黑心齷齪事,鎮撫司里就有現成的證據,直接拿人就好。可是石家衙內……”
韓濤看賈琮皺眉看了過來,忙解釋道:“大人,像石部堂家那樣的門第,沒有旨意,是絕不能輕動的。否則事情嘩然,朝野皆驚,那時麻煩就大了,畢竟一部尚書,也是朝廷的體面……”
賈琮有些嫌棄的看著韓濤,道:“你們鎮撫司這些年是不是窩囊慣了,膽子比雞還小?”
韓濤被罵的臉色發青,卻也只能苦笑道:“大人,就是當年,錦衣親軍沒有天子旨意,也動不得一個當朝從一品大員啊。”
賈琮奇道:“我卻不知道,石守義何時成了當朝從一品大員了?”
韓濤:“……”
石守義雖不是,可他老子卻是。
石川石榆齋在新黨中都是有名的性烈如火,強勢之極。
當初若不是宋巖名滿天下,德望太隆,換個尚書怕都能被他架空。
韓濤自然知道石川的性子,賈琮不怕他,可他韓濤怕啊。
賈琮見他這般,氣急反笑道:“罷了,我不逼你去和石家對著干了,你先去拿下富發賭檔,拷出具體罪證來,再來尋我。給你兩日功夫,若是再敢推諉,辦事不利……韓鎮撫,你就不要怪我不念故人之情了。”
聽聞賈琮之言,分明老辣無情,韓濤哪里還敢再有一絲僥幸之心,恭聲應道:“大人,不用兩日,明日卑職便能辦妥!對付不了石家父子,若是再對付不得一群潑皮,卑職也再無顏為官了。”
賈琮聞言,頷首道:“行了,那們你去準備吧。”
“喏!”
見韓濤、向固離去的背影,賈琮面色漠然。
不是他不念舊情,實是錦衣親軍和其他衙門不同。
其他衙門的堂官,多是先收攬投靠過來的人,再恩威并施,如此方好辦事。
可錦衣親軍這樣的暴力機構內,暫時還容不得恩。
因為這個衙門的骨頭已經被打斷十多年了,絕不是靠賞恩就能接上的。
不打幾場大仗硬仗,先把他們心中賊給斬了,不要讓他們在心里跪著,他日后才好帶隊辦事。
否則,只能是一群爛泥。
……
翌日清晨。
天蒙蒙亮,寧府內宅東廂房內。
滿堂胭脂氣,又混雜著不淺的果酒香氣和熏籠香氣。
雖東廂房只是寧安堂東側的廂房,但規格卻不比尋常大戶人家的正房小多少。
更因當初賈珍性喜奢華,故而布局陳設皆華貴無比。
且又因寧安堂常需宴會賓客,即使以賈珍之性,也不好奢靡太過,反倒是廂房不礙。
因此東廂內除卻各式家俬古董非比尋常外,連地上都鋪著厚厚的波斯絨毯。
這一面上,榮府都不如寧府奢靡。
此刻,昨夜新鋪上的波斯絨毯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正酣睡的丫頭。
桌幾上一片狼藉,觥籌散亂,瓜果也散落到地面上。
唯一一張較為寬綽的軟榻上,賈琮與平兒睡在一頭,另一頭,還有一個半大還留著總角的小丫頭子,掛在他腳上,呼呼大睡。
“鐺!”
“鐺!”
“鐺!”
里間的西洋座鐘連敲了七下,睡夢中的丫頭們似不喜這等聒噪之音,紛紛秀眉輕蹙,卻不愿醒來。
唯有平兒素來睡眠淺,聽到這般動靜后,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
秀美的眸眼先是茫然的看了看,似不知身在何處,怎這等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