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幼時好友。
韓濤卻沒有失態,借著干咳的功夫四下里打望了圈后,低聲道:“老沈,有說話的地兒沒有?”
沈炎到底是錦衣老人,門道知道的不比韓濤少,神色極快恢復正常,又瞥了眼不遠處淡然而立的三人后,老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點點頭道:“里面請。”
說罷,先一步在前引路,將人帶去了一座紅瓦院內……
……
“沈兄,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咱們的新鐺頭!榮國府承二等勇毅伯,錦衣指揮使賈琮賈大人!”
進了一間簡陋但干凈的堂屋,還未坐下,韓濤就趕緊引見道。
沈炎聞言,額頭的山字紋更深了,打量著賈琮,目光中根本沒有掩飾懷疑和憤怒。
對于一個錦衣世家的傳人,一個生在錦衣、長在錦衣、志向于錦衣的人而言,攤上這樣一個毛頭老大,沈炎簡直感到悲哀……
不過再想想自十三年前巨變后,都中錦衣親軍幾乎名存實亡,換個這樣的人做老大也沒什么關系。
左右上頭發不下餉銀,只能靠外省各千戶所自籌,也就失去了權威性。
念及此,沈炎表情冷淡的拜下:“卑職見過指揮使大人。”
韓濤見之急切,想提醒一二,被賈琮一個眼神止住。
賈琮沒有叫起,而是開門見山問道:“沈百戶,本座得報,粵省千戶所千戶聶瓊貪鄙無恥,搜刮百姓手段酷烈,與世家巨賈勾結,戕害百姓,欺君枉法,此事屬實否?”
聽著賈琮平靜沉穩的話語,沈炎心頭忽地一跳。
他自忖算是閱盡世間浮沉繁華,見過無數人嘴臉,看人之準不說十拿九穩,也有七八分的分寸。
之前看到賈琮時,他滿心以為是個靠祖蔭家世混富貴的紈绔子弟。
可是這一會兒,他卻瞬間推翻了剛才判斷,并且以為面前之人,并不簡單。
那不疾不徐的語氣之穩,意味著持重的信心。
雖然言談中自居高位,但對他也沒有任何炫耀做作之勢。
開口便是干凈利落的直指主題……
這股氣度,是做不來假的。
現在都中的年輕人,都如此厲害了嗎?
見沈炎居然隱隱恍惚,韓濤急的跺腳。
倒不是全為了關照當年的故人,幼時的好友。
韓濤認定,錦衣衛的重建后,內部要重新劃分勢力范圍。
他和南鎮撫司鎮撫使姚元便是兩個山頭……
賈琮擺明了要用他們的舊關系打底,誰的關系可靠得用,日后在錦衣衛內部,誰的分量就更重些。
大丈夫權勢為先,韓濤也擺脫不了這等心思。
如今既然他得了先手,就不能讓這等好機會變成壞事。